景仁帝的面上闪过一抹落寞,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多日不曾睡好,眼下的乌青越发的严重,犹自觉得定在脖子上头的不是自己的那颗龙头,而是一团浆糊。
“若是邵兄还活着,未必有朕这样的胜绩。”这话一脱口,母子俩具是一震。
太后叹了一声,“你呀!事到如今该思量一下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当年既决定要夺权,便得将事情做绝了,别留下后患,可你偏舍不得唐氏,既要的是她这个人,还待要封妃,就该将她刚产下的孩子给处置了。偏还留下活口,如今反遭其累,怪得了谁?”
景仁帝瞳孔微睁,“母后,当年之事你是最清楚的!”
“如今我倒是想问问你,对怡贵妃的感觉,跟当年可还一样?我当年也不是逼着你一定要杀了她们,送走到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的。怡贵妃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孩子的一生,她也不会将复仇的事情灌输下去,可现在呢?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太后当年给景仁帝的建议方案有两套:一套是做绝一些,全杀了。别留下任何的内忧外患。
自然,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太后也是忐忑的,毕竟太损阴德了。为着自己儿子百年之后着想,他也不希望他这么做。
另一套方案便是放了怡贵妃和她的孩子,放开对她求而不得的眷恋,将他们看顾着在京都最远的地方,只平安一生即可。
事实上太后是更倾向于第二套方案的。
但最终景仁帝却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这一折,便酿成了今日之祸。
“你还有一不该,是不该当着怡贵妃的面,杀了邵群,他们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又门第匹配谈得来,若非一品军侯邵老将军举起反太康的大旗,邵氏被降罪,他们家也不会飞来横祸。”邵腾和邵群都是果敢的好儿郎,不愧是一品军侯府出身的将门虎子。
他们能在满门抄斩的命令下逃出生天,带领着临时集结的队伍掀起反太康的弄潮,领导能力,决策能力均不可小觑。
后兄弟俩分兵两派,长兄邵腾前往西决方向,而弟弟邵群则留在伏商这边收尾。
当年景仁帝杀了邵群之后,翻看他跟邵腾之间的来信方知,兄弟俩是准备胜利后会师的,没曾想伏商这边被景仁帝半道截胡了。
邵腾得知真相,义愤填膺,一边赶紧建立政权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势,另一方面扩充军备,已做好多年跟伏商对峙,为弟弟报仇的准备。
伏商和西决的仇便自那会儿结下了。
从此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从未停歇。
反倒去年琰王战败之后,西决那边破天荒的展现了史无前例的友好,竟然提出了和亲的要求。
于是乎两国边境有史以来第一次开了互市,来往商客也更频繁起来。
现在想来,实是西决那边改变了策略,让邵羿在里侧突围。
太后的念头收回来,叹了一声,“当时你一心都扑在人妻身上,以为自己多年金尊玉贵的供奉着她捧着她,能够将她那块顽石捂化了,殊不知,多年来在她心头成倍增加的是仇恨。”
多年后,儿女已成群,景象却完全不是景仁帝所想象的那般。
所以他后悔了,想要扭转局面了,便批准了琰王要出征西决的请旨,并且找了江湖鼎鼎有名的杀手去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