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祁邵琰颀长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将到门口时,景仁帝声音冷沉,“你母妃……身子可好?”
最后四个字,脱口时无比沉重。
话音落,他只觉面上湿热一片,手触及时方化为了一片冰凉,竟不知道何掉了一行泪水出来。
祁邵琰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题不答话的,“平陵听闻陛下身子有恙,已从庵堂挪回了京都,这会儿就在宫中安置呢,稍后就会来探望。”说完,便迈步出了御书房。
齐公公颠着小步子进屋,忙不迭的为景仁帝倒茶,嘘寒问暖,拿起杯子时看到那里面残留的一抹红印,顿时心下一滞,这时景仁帝已然躺下了,哼哼着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
“陛下,平陵公主想要过来侍疾,您……意下如何?”
“嗯……嗯……”景仁帝发出半肯定半哼哼的声音,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渐沉,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坐在床榻的身影也有了轮廓。
平陵见皇帝睁开眼睛,忙用温帕子帮他擦了擦脸,“父皇,您醒了?”声音柔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改往日泼辣率性的行径,在庵堂中受佛性洗礼数月,平陵竟似大变活人一般,完全换了个样子。
父女俩交换过一个眼神,皆是一阵悲伤。
景仁帝半抬起手来,拉住了平陵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透着老父亲对女儿的深切关怀。
“父皇何出此言,儿臣生在皇家,就知该做什么,该承担什么,这都是儿臣的命数。”平陵伴带着哭腔说道。
景仁帝欣慰的点头,虽然儿子生的个个不成器,但临了了,女儿还是懂事的。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你平日里跟老七媳妇走得近,想必他日后不会薄待于你,顾好己身,朕膝下就只有老十一一个小的了,你日后也多看顾着他些。”
平陵含泪,一一应下了。
遂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笺,递到了景仁帝的跟前,“父皇,这是有人托儿臣带过来的。”
景仁帝浓眉微皱,但看到信笺上的字后,顿时目光一滞。
那是怡贵妃的字迹。
景仁帝脑中灵光一闪,他恍然大悟,“原来,琰王将怡贵妃藏到了你所在的那庵堂。”
平陵拭过眼角的泪痕,点了点头,轻叹道,“贵妃娘娘倒是比儿臣更适合常伴青灯古佛,她一入佛门圣地整个人都释然了,倒是比在宫中还活的自在,整日里礼佛念经,偶尔还听大师们讲经说禅,日子悠闲得很。得知儿臣要回宫,贵妃娘娘亲笔写了这一封信,命儿臣务必交到父皇手中。”
景仁帝捧着那信笺,龙爪些微颤抖。
踟蹰良久,终没有开信,而是或介意或不介意的放到了床榻边上。
平陵很有眼色,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退出御书房了。
她刚走景仁帝便打开了信笺,掏出内里薄薄一张信纸,迫不及待读了起来。
怡贵妃通篇字数也没多少,加一块还不如皇帝批阅奏折时的评语多呢。
但内里包含的内容却足够他寻味许久了。
一言以蔽之,佛曰:得过且过,该放下就得放下,听闻你就快死了,奉劝死之前多积点阴德。我儿子我了解,只要你不太过分,他都会仁至义尽。
邵氏一族不该为你的过错继续含冤,祁波,我连日来都在佛前祝祷: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无缘再遇见你,那将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