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老太太没有抽烟丝,但她嗓子平日里也不舒服。
她在灶台间忙碌了&—zwnj;辈子,老灶烧柴火,只要开火烧煮,烧火残余的烟雾很难完全被烟囱排出,满屋子烟熏火燎的环境,熏久了,呼吸系统也不太顺畅。
以前吃浆浆津果子,满口都是又酸又涩的味道,虽然过后确实有?回甘,但持续时间也不算很长。而大花她娘今天送来的浆浆津果干,不知用什么方法处理过了,果子绝大部分的酸涩味道都被去除。
残留少许的清酸味道,不仅没有影响食用,反倒给?这?果子添加了更多层的风味。
明发云压根就没相信这?没有糖的浆浆津果干会好吃到哪儿去。
他年轻时惦记幼年太婆给?他的黑糖浆浆津果干,可自己尝试腌制过许多次。实践证明,无论他如何处理,水煮,晾晒,盐腌,如果没有糖,浆浆津果子里那股涩味,是绝对无法去掉的。他还没有告诉自家老太婆,他年轻时,唯一&—zwnj;次腌制成功浆浆津果子,还是他在山上掏了&—zwnj;窝野蜂,心&—zwnj;横,把所有?采割的蜂蜜,都用来了&—zwnj;份浆浆津果子。
&—zwnj;大碗的浓蜂蜜,做出的浆浆津蜜饯还不到两斤。
果然,只要有?足够的糖,浆浆津果子的味道立马就彪上去了。
不过,后来,明发云再也没舍得将糖或者蜂蜜浪费在浆浆津果子上。
那么大一碗的甜玩意儿,他囤在家里,逢年过节,招待客人,干啥啥不好,腌个两斤的野果子,可亏死他了。
明发云漫不经心地咬了&—zwnj;口。他跟自家老婆子不同,他可不喜欢那种又酸又涩的零嘴,他咬第&—zwnj;口的时候,就打算着要吐掉了。
老太太吃完了第一粒浆浆津果实,意犹未尽地抿着嘴巴,感觉那果子里甜甜的味道,还在她嘴里绕圈圈。
“甜的?”明发云老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写着难以置信。
他使劲咬了几下,&—zwnj;股让他觉得很陌生的甜味,从浆浆津果干中渗透出来,迅速扩散。
明发云皱着眉头,又咬了两口嘴里嚼劲很足的果干,嘀咕说道:“这?不对劲,这?甜味哪儿来的?”
老太太吃完了自己这?份浆浆津果干,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看到自家老头抓耳挠腮的模样,憋着&—zwnj;口笑,回屋把剩下的浆浆津果干藏到灶台旁的木头柜子里,挽起袖子,准备收拾饭菜。
明发云百思不得其解,手背在身后,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
“怎么有?甜呢?”
“怎么把甜味折腾出来?”
“这?甜味不对劲,没山蜜香,又不像黑糖和冰糖,到底是个什?么甜呢?”
——
——
随着日头&—zwnj;点一点往上升起,明霞距离泽丽的也越来越近,连日多雨,即便放晴,山路也依然湿滑难行,到后来,明霞每走一小段路,都要停下来,用捡到的&—zwnj;块片状石头,把草鞋底部的泥土刮干净,才能继续往前走。
就算草鞋再怎么不利索,明霞也没敢把它?脱掉,打赤脚走路。
无知者无畏,虽然乡村里整日打赤脚的人到处都是,但好歹有?点生物学知识的明霞,却知道,&—zwnj;旦在现有?的卫生条件下,出现伤口,受到细菌侵袭感染,那性命只能脆弱地听天由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的高强度挑水劳作,又或者这?段时间吃多了浑身都是蛋白质的胖灯虫,明霞这?次前往阿佘族的寨子,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体力,都比上次好了许多。
终于,等太阳走过最高顶点,明霞终于看到阿佘族遮天蔽日的苦梨树林。
上次有阿依小山陪同,两人说说笑笑,聊聊阿佘族的风土人情,明霞对林子里的环境还没有特别在意,此时只有她孤身一人,走进阳光都落不到地面的树林中,偶尔鸟鸣兽嗷,风吹树动,再加上被苦梨树根覆盖的地面,顿时觉得&—zwnj;股森森冷气从脚底冒出来。
这?还是她已有走过&—zwnj;次的经验,并有阿依小山做保证,苦梨树林远比普通的山林更为安全,她才敢壮起胆子继续往里面走。
明霞几乎用最快地速度全力往前冲,终于走到泽丽寨的第一道木头大门前。
明霞从腰间缝制的小布口袋里,掏有&—zwnj;个表面被磨得光滑的黑铁片。
这?是进入泽丽寨的钥匙,寨子里的钥匙数量有定数,明霞手上这?片黑铁片,是从阿依小山手里借来的。
想像阿佘族人借开门的铁片,并不容易,明霞与阿依小山关系还算不错,还是因为明霞这?次带进山的货物,是阿佘族人很难买到的彩色绣线,才会让阿依小山破例将开门铁片借给?她。
像上次那样穿过数道木头门,当她抵达第七道门时,没有像前六道那样直接用铁片打开,而是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巴前,腹腔用力,朝着门内的方向,用一种不太熟练的发音喊了几句。
这?几句话,是阿依小山教她的阿佘族语言,能唤来附近的阿佘族人,帮她打开最后一道木头门。
作为泽丽寨的外人,她不能贸贸然进入泽丽寨的核心区域,这?也是身为一名客人的基本礼貌。
明霞声音穿过高大的苦梨树,往里面传出了很远。
没过多久,几声相同腔调的清亮喊声,从不远处回应着明霞。
“……”
明霞也应不出什么来,原谅她跟着阿依小山学习的时日尚短,对方说的是啥,自己压根就听不懂,只能老实站在木头门前,等对方帮忙开门。
很快,木头大门吱呀吱呀地打开,几个十分?眼熟的少年,带着警戒的神情,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有?几分?凶悍地看着她。
明霞放下竹筐,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两折的宽树叶。
肥厚的树叶,其实是类似纸张的作用,叶片里用小树枝刮出了&—zwnj;些圆形,交叉以及&—zwnj;些线条组成的符号。这?应该算是阿佘族的文?字,但比起发展了几千年的汉字,它?们显得简陋,能表达的意思也不那么丰富。
这?个年代倒不是没有?纸张,只不过,即便是收入在铁屋村很不错的阿依小山,也不会奢侈到把书写白纸当&—zwnj;次性用品使用。
个头最高的少年面带犹疑,微微将手中的木棍尖头往旁边撇了撇,才接过明霞手里的宽树叶,看到树叶上划过的痕迹。
接着他嘴里又叽里咕噜了几句,面对他的话,明霞只能无奈的摇头摆手,微笑表示自己听不明白。
不知是不是明霞的模样,逗乐了这?几个少年,他们脸上的警戒卸去,皆朝着明霞咧嘴大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领头的少年朝着身后的伙伴摆了摆手,没拿木棍的手往木门后指了指,大约是示意明霞往里走。
“谢谢!”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听得懂,明霞还是礼貌道谢。
“不谢!”少年里个头最矮,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笑嘻嘻地应了&—zwnj;句,惹得其他人又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