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继续领赐吧!”应长乐气犹未消,话音一落,立时又是一鞭。
齐云缙只站着不动,任由她鞭打,相识这么多年,他多少也能摸清楚她的脾气,骄傲护短,如?今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他偷了空子,自然得让她先消气,不过,只要她还没有把他踢到自己的圈子?外头,那么只要他挨过这顿鞭子,这事多半也就揭过去了。
“青娘!”林外一声唤,紧跟着裴寂催马跑了进来。
他已经换了一匹马,眉头紧蹙着,看见沈青葙时立刻加了一鞭,径直冲到跟前,弯腰抱起了她。
还?没来得及坐正,先已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沈青葙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气息,他跑得很急,额头上出了汗,香气被体温一烘,越发明显,让她陡然觉得心里安定下来。
裴寂小心将她放在身前坐定,两只手从腰间伸过去圈住了,这才又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青葙沉吟着没有回答,先去看应长乐。
应长乐握着鞭子,神色冷淡着,没有说话。
沈青葙便也低了头,没有说话。
应长乐便知道,在她开口之前,沈青葙不会说什么,倒是有眼色。应长乐控着马上前几步,红鬃马与裴寂的马两身交错,她打量着被裴寂紧紧搂定的人,慢慢说道:“齐云缙惊了沈娘子?的马,被我打了几鞭。”
裴寂垂目去看沈青葙,她神色平静着,很快点点头:“确如公主所说。”
裴寂知道,这不是全部的事实,齐云缙觊觎已久,不可能只是惊了马,从她的马受惊窜进林子?里,到他控制住自己受惊的玉骢马后匆匆追来,中间这段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
此处是公主府,抢人齐云缙是不敢的,但,他煞费苦心争取到这段独处的时间,必定藏着目的,她是不愿意说,还?是在此处不方便说?
应长乐瞧着他的神色,慢慢说道:“齐云缙,去给沈娘子?赔罪。”
齐云缙微微抬眉,有些意外,到底也没反对,上前一步,对着沈青葙叉手一礼,再抬头时,嘴角勾了起来:“沈娘子?,恕罪了,不过某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眼见裴寂眸光一冷,齐云缙嗤笑一声,翻身上马,向应长乐说道:“公主,南边有几只极肥壮公鹿,某这就去为公主猎来!”
他一人一骑,飞也似地向南奔去,应长乐思忖片刻,回头又看裴寂一眼,跟着也拍马奔了出去。
林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半晌,裴寂问道:“齐云缙说了什么?”
沈青葙靠着他,想着齐云缙最后几句话,心神不定:“他说,他要对付沈家人。”
就这些?似乎在情理之中,但又好像不尽不实。裴寂的手掌在她腰间慢慢摩挲着,低声问道:“还?有呢?”
“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沈青葙低着头,慢慢说道,“我?不想说。”
齐云缙的话又在脑中响起,他说,沈青葙,你难道想做第二个阿团?
他在议亲,等他成亲之后,如?今的风流韵事就变成了背弃妻子,她就是那个令他妻子蒙羞,让他妻子痛恨的人,可她又何辜?他的妻子又有何辜?
说到底,都是他一手造成。
沈青葙低垂眼皮,努力藏好心中的恨意,低声道:“三郎,我?累了,我?想歇一会儿。”
裴寂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绪似是很不平静,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又有一丝哀伤,裴寂心想,齐云缙说的,肯定不止这些。
她不是不方便说,而是不想说。
裴寂朝马肚子?上踢了一脚,让马匹慢慢地走起来,他低了头,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声音幽微:“青娘,齐云缙不怀好意,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耳边听见她软软地嗯了一声,然而她始终低垂着眼皮不肯看他,他便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听进去。
他与她靠得这么近,可两个人的心思,却是隔着千里万里。
裴寂没再追问,只拥着她,慢慢地往林子?外面走去,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应珏追着一只野兔奔了过来,那野兔正要往林中逃,突然看见里面又出来两个人,顿时一愣,饶是后面疯狂蹬腿掉头往侧面蹿出去,可这刹那间的迟疑,已经足够致命,应珏早搭弓叩弦,一箭射中。
沈青葙余光里瞥见那只野兔带着血污,身体不停地抽搐着,随即应珏的侍从上前,一把抓起野兔提了起来,高声说道:“大王射中野兔一只!”
沈青葙不忍再看,转过了脸。
蓦地有一种感觉,假如?她迟迟不能脱身,也许就是这个下场。
“无为!”应琏的身影很快在不远处出现,瞧着裴寂扬声说道,“我?已经猎到一只公鹿,你呢?”
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抬着一只斑纹漂亮的公鹿,又有几只山鸡、野兔,应琏想着杨士开一家终于离开了长安,想着再过几个月也许东宫就要添一个男儿,又想着今天旗开得胜,头一个猎到鹿,而且是只健壮的公鹿,桩桩件件都是好兆头,此时心情大好,含笑向裴寂说道:“你该不会一只都没猎到吧?”
应珏拍马迎上去,笑?着说道:“二哥你看无为的模样,哪还有心思打猎?我?瞧着他大概应该就没拉弓吧!”
应琏不免又看了眼沈青葙,想起姜规说过,裴寂极是宠爱这个女子?,时常深夜犯禁往外宅去伴她,此时见裴寂这般在意的模样,可见传言不虚。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身后姜规催着马凑近了,在他耳边极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因为隔得远,裴寂只能看见应琏的眉头越发舒展,脸上的笑?意更深,跟着扬声道:“五弟,我?有些事要先走一步,你去跟六弟和?七妹说一声!”
不知怎的,裴寂心中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加上一鞭,正要往前去问问,余光里忽然瞥见怀中的沈青葙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却有些不好,裴寂连忙勒住马,低声问道:“怎么了?”
“肚子?有些疼。”沈青葙声音很低,像是忍耐不住,紧紧咬着嘴唇。
裴寂心里一紧,连忙道:“即刻回去,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别,”沈青葙抓着他的衣袖,欲言又止,“不用请大夫。”
裴寂眼看她脸色越来越白,哪里还?敢留?也顾不得去向应长乐当面告辞,只跟应珏说了一声,立刻便催马出门,等应长乐过来时,早已看不见人了,应珏笑道:“走了,小娘子?似乎不舒服,把无为急的。”
应长乐轻嗤一声,道:“她还说给我?弹琵琶呢,算了,等下回吧。”
府门外,裴寂正要吩咐魏蟠去请大夫,沈青葙抓住了他:“不用请。”
“怎么?”裴寂急急问道。
“我?,我?,”沈青葙想解释,可怎么也说不出口,“总之我?没病,不用请大夫……”
熟悉的疼痛从小腹传来,心头的重压却一下子?消失了,她好像,来月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云缙:呵呵,裴·读书汉·床上不行·寂。
两天日万,变成肾.虚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