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正在边上打盹,闻声立刻起身,一边检视一边吩咐药僮:“去煎安神的药,快,快!”
崔白守了大半夜,眼中满布着血丝,但这时也顾不得,伸手向?裴寂额上一摸,触手火烫,心里?顿时慌了:“发热越来越厉害,怎么办?”
“?用冷水敷敷,”太医听着脉息,神色凝重,“只要能熬过今夜,退了烧,就能救了。”
崔白心慌意乱,可当着裴适之的面又不能露出来,只能故作轻松说道:“无?为服过清灵散,况且他一向?身体强健,?伯不要太忧心,明天一定能好转。”
裴适之恍若未闻,握着裴寂的手,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正在煎熬时,珠帘一动,应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挥手令太医退下,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出事了。”
裴适之与崔白这几?个时辰都在这里?守着裴寂,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此时乍然听闻,都是一惊:“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陛下把消息封起来了,”应珏面沉如水,“我也探听不到,如今飞霜殿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只能等着消息了。”
他低着眼,看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裴寂,神情晦涩:“可真是巧,什么事偏都赶在了今天!”
飞霜殿内灯火通明,神武帝高坐龙床,神色冷淡:“太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应琏跪在他面前,语声平静:“陛下,儿子与徐才人偶遇是在戌时,此时各宫都没有下钥,宫人内侍到处走动,耳目众多,亦且静心馆紧挨着天子汤,陛下每天这个时辰都在天子汤沐浴,儿子便是再无?知无畏,也不会选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
神武帝点点头,看向?徐莳:“才人,你怎么说?”
徐莳跪在龙床侧旁,抬眼看住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我没什么可说的,陛下英明神武,必定能还我清白。”
神武帝淡淡一笑,想起上次杜忠思的事情闹破之后应琏慌张无?措、面如死灰的模样,再看他现在气定神闲、应对从容的模样,两相对比,语气不觉就和缓了些:“这个时辰,这个地方,的确很不妥当,不过……”
他看看应琏,又看看徐莳,就见男子温雅俊秀,女子妩媚可喜,更要紧的是,他们都还年轻,头发漆黑,面庞光洁,连天子也羡慕的好年华。神武帝下意识地摸了下胡子,道:“口说无?凭,等找到华严,你们当面对质。”
赵福来恰在这时候走进来,面容沉肃:“陛下,在井里?找到了华严的尸首。”
果然,死无对证。神武帝看着应琏,许久才道:“太子?”
应琏一抬眼对上他,神色恭谨:“陛下,华严虽然死了,但儿子是临时决定觐见陛下,从遣人过来禀报,到儿子赶到飞霜殿,中间相隔不过几?刻钟,经手的不过数人,逐个查去,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神武帝看了眼赵福来,赵福来立刻说道:“戌正一刻,东宫内侍肖古到飞霜殿,传太子口信,求见陛下,回事宦官华严回说陛下正在天子汤沐浴,肖古随后赶到天子汤,经回事宦官唐硕报知老奴,老奴禀奏陛下后,陛下请太子殿下到飞霜殿相候,戌正二刻肖古返回复命,亥初?后,太子殿下带着宦官牛回进静心馆,与才人相遇。才人那边是戌初三刻入静心馆沐浴,戌正三刻出浴,随身服侍的宫女阿酥奉命回荫夏殿取香囊,随后才人听见馆后竹林有动静,遣贴身宫女乔景出去查看,乔景又带走了两个当值的宦官,这些人均已押在西院,等候陛下发落。”
神武帝看向?徐莳,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阿酥和乔景都是才人支走的?”
徐莳点头道:“香囊、扇坠乃至环佩等物,素来都是阿酥打理,今日沐浴之后是她?发现忘记带替换的香囊,因此我才命她回去取,至于馆后竹林里?的动静,我本来没在意,是乔景说行宫前年曾经有蛇爬进住室,我一时害怕,才命她出去查看。”
“带牛回、阿酥和乔景过来,朕要亲自审问。”神武帝道,“剩下的人,还有今晚太子身边服侍的人,福来你去审。”
“陛下,华严虽然已死,但可以查查从戌正一刻到亥初之间他的行踪,”应琏道,“彼时各宫都还没下钥,宫人宦官多有走动,金吾卫也在各处巡逻,未必没人曾看见过他。”
神武帝点点头,叫了素日常用的另一个宦官王文收:“你去查。”
他起身向?西院走去,吩咐道:“太子今夜就留在偏殿,才人在朕这里?吧。”
他停住脚步,目光来回在应琏和徐莳身上交错,顿一顿才道:“内外守好,不得与任何人私下交谈见面!”
三更鼓响时,神武帝还没回来,应琏守着一盏孤灯候在偏殿,帘外人影一闪,一个小宦官提着马桶走进来,一边往床后放,一边飞快地说道:“有金吾卫戌正二刻看见华严躲在飞霜殿后与人说话。”
“查乔景,”应琏端坐榻上,嘴唇微微嚅动,声音压得极低,“住处。”
小宦官很快离开,应琏安静坐着,看着烛光拖出自己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神色冷淡。
做的如此粗糙,还真是,沉不住气。
只是,裴寂受伤乃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深夜求见也是临时起意,仓促之中能调动各方做出这个局,必定在他身边放了眼线,亦且这个眼线,必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杜忠思和杨合昭先后出事,他已经将身边的人反复筛过几?次,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的反击,值得期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