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沈青葙耳力极佳,模糊听见?了一些,下?意识地看过去,神武帝也不说破,只向她点点手,一双眼睛带着笑,微微眯起?一点:“没事儿,你继续写,朕向狄知非问几句话。”
沈青葙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写了下?去,耳朵里却不可避免地,听见?了神武帝的问话:“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进的左卫?”
狄知非今日并?不当值,莫名其妙被叫过来,又?莫名其妙问了这些话,不过他一向心大,便也没有多想,照实?说道:“回陛下?,臣十八岁,前年进的左卫。”
“十八?”果然是个少年郎,神武帝心里越发觉得有趣,扬声向沈青葙问道,“青葙,你今年多大?”
沈青葙刚写了两个字,不得不放下?笔,起?身答道:“臣十六岁。”
神武帝与王文收互相看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点点手命沈青葙坐下?,向狄知非问道:“你成亲了不曾?”
狄知非有些疑惑,微抬了头?看着他,答道:“不曾。”
“定亲了没?”神武帝又?问道。
“没有。”狄知非道。
“很好。”神武帝嘴角翘起?一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臣如今在左卫,平日里上值操练,空闲时拉弓走马,”狄知非说着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青葙一眼,总觉得神武帝问这些话仿佛与她有关,“臣是粗鲁武人,无非都是舞刀弄枪之类,让陛下?见?笑了。”
“武人好啊,心直口?快,不像那些文人,满肚子都是心眼,害人不浅。”神武帝笑吟吟的,忽地又?叫了沈青葙的名字,“青葙,你说是不是?”
沈青葙虽然写着字,然而他们一问一答,说的每一句话都直往耳朵里钻,让她怎么也不能?全神贯注,此时听见?神武帝问话,连忙起?身答道:“武将文人,各有各的好处。”
竟是不肯说裴寂的坏话吗?神武帝笑了下?,起?身走到她跟前,看着书?案上的字,指着最?后几个说道:“前面几个字越写来越好,到这里时,怎么又?突然倒退回去了?”
沈青葙一阵惭愧。先前狄知非没来时,她心无旁骛,全都放在练字上,自然越写越顺,等狄知非来了,神武帝问的话仿佛都有深意,害得她总忍不住去听去想,这笔下?的字如何能?好?
沈青葙忙道:“是臣分?心了,臣这就重新写来。”
“是不是朕一直说话,吵到你了?”神武帝看看砚台里的墨不多了,伸手一指狄知非,“知非啊,你会?研墨吧?去,帮青葙研墨,让她好好写。”
沈青葙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早看见?狄知非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伸手拿起?那刚磨下?去一点儿的墨锭,又?向砚台里稍稍添了点水,细细磨了起?来。
四周安静下?来,唯有墨锭摩擦着砚台底子,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沈青葙余光里瞥见?神武帝走回榻上,拿着棋子开始在棋盘上打谱,又?见?王文收也没留意,连忙小声向狄知非说道:“有劳狄校尉。”
“沈司言客气?了。”狄知非向她一笑。
他说话时,捏着右边袖子的手没留神松开了,袖子落下?来,小小的一角掉进砚台里,白衣瞬间沾上一点黑墨。
“呀,”沈青葙不假思索,飞快地伸手把衣角从砚台里拽出来,“衣服弄脏了!”
狄知非眉睫微动,看着她手中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笨手笨脚的,这种文雅事总是做不好,让沈司言见?笑了。”
“这个不好洗的,须得快些处理。”沈青葙左右一看,拿起?写字的宣城纸,包住那片衣角压紧,待拿开时,墨汁沾在纸上,衣服上的颜色果然淡了些,但还是没有去掉。
“没事儿,回头?洗洗就好了。”狄知非笑着说道。
“要是不好洗的话,就用?蒸熟的米饭粒在墨点上揉搓,再漂洗试试,”沈青葙小声说道,“我小时候习字经常也会?弄到衣服上,我记得乳娘都是这么洗的。”
狄知非却忽地想到,她小时候,也不知是如何玉雪可爱的模样?
他力气?大磨得快,砚台里的墨汁很快就已半满,便是再写几十张也够了,沈青葙小心拉过砚台,轻声道:“这墨够用?了,狄校尉可以向陛下?……”
话没说完,余光却瞥见?殿门前,裴寂迈步走了进来。
他也看见?了她,同时看见?的,还有狄知非,站在她前面,弯腰侧身与她说话,她眉眼柔和,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刺伤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神武帝:实不相瞒,这种戏码朕连看三天三夜都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