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山皱着眉头瞧着灵霏,似是十分不悦:“我与你的祖父正在说话,你是有什么非要进来不可的事情?”
知道他是生气的,灵霏也不敢怠慢。
将手中的食盒子放在了一旁,灵霏便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秦远山的跟前儿。
可灵霏还未说什么,便听得上座的秦岳轻哼一声:“你瞧瞧你这父亲做成什么样子!嫡出的在你跟前儿想上天便上天,你也不曾呵斥一句。反而是庶出的在你跟前儿就如同那见了猫的小老鼠一般,你的父亲的架子可真大!”
显然这话是对着秦远山说的,倒是也叫灵霏明白一二,不知是嫡出的哪一位惹着秦岳了。
只是他不说还好,一这么开了口,秦远山反而越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眸中都带了几分愤怒地瞧着灵霏:“你做出这一副样子来是给谁瞧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将你们几个庶女亏待了呢!”
灵霏分明,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在角斗,自己不过是被牵连了。
若是换做平日里,她巴不得装作那外头的一棵树,尽量不让他们发觉自己便是。
可今日……
灵霏定了定心,抬眸瞧着秦远山的眼中,带着恳切:“爹爹说的是。是女儿不懂规矩,叨扰爹爹和祖父谈话。只是女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爹爹允准!”
秦远山平日里对待子女也不算是十分严苛,自知自己方才是将气都撒在了灵霏的身上,此刻还当着秦岳的面儿,也不好再对灵霏恼怒什么的。
所以反而是表情比方才要温和一些:“你说说看,你想如何?”
灵霏深吸一口气,某种恳切更甚几分:“从前我送我姨娘去庄子,遇见了兵匪,若非遇着梁侯家的夫人和哥哥,怕是已然没有命能回府。昨日骤然听闻梁家夫人过身的消息,女儿实在是心痛不已。虽知道梁家的意思,却也大着胆子来恳请爹爹,叫女儿送梁家夫人一程,可好?”
这话说完,灵霏便深深地将自己的身体伏了下去,给秦远山行了大礼。
为了梁夫人,别说是让她跪拜秦远山了,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也权当是还了从前那份恩情就是。
灵霏的话音落了,这房中便是一片死寂。
秦远山似乎忘记了还在和秦岳生气一般,抬眸看了秦岳一眼,却只对上了秦岳冰冷的目光。
于是他低了头,心头思索万千,沉默良久,方才对灵霏开了口:“梁家已然着人在这定州城的官宦人家挨家挨户都通知过了,说这一次梁夫人过身正值年节,他们不愿以一家之事扰了整个定州城过年节的气氛,所以就简单操办,无需旁人前去送葬。”
“何况……”
秦远山起身,将双手伏在身后,思虑良多:“何况人家的侯爵府,咱们不过区区六品。若是非要在这种时候往上凑,难免让别人以为我们是贪慕荣华,虚与委蛇的小人。所以这事儿……便罢了吧!”
她的坚持,愿意一命相抵的恩情,在旁人眼中,竟是一句轻轻巧巧的“罢了”?
灵霏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了一般地难受着。
可是她不能退缩,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啊!
于是她仍旧跪着,不愿起身:“爹爹……就当是女儿求您了!哪怕让女儿远远地看着送梁夫人,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若是没有梁夫人,女儿万万没有命能活到今天。爹爹不是常常教导我们,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吗?女儿此生怕是没有机会能报答梁夫人了,就只求这一件事,求求爹爹了!”
灵霏的语气里都带着哭腔,听得叫人有些心疼。
可想起梁侯爷平日里的那般雷厉风行爱憎分明的做派,秦远山却是狠了狠心,不再看灵霏,语气也越发坚定:“怎么,如今我说话已经不管用了是吗?!你小小丫头懂什么?便是为了你那点儿子小心思,就要让为夫在风口浪尖上头,被人指指点点吗?”
定了决心,秦远山便不容灵霏一句反驳:“我说不能去,便是不能去!你若是非要做点儿什么,便允准你在你的院子里为梁夫人烧点儿纸钱一尽哀思。但是要你出府相送,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爹爹——”
灵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只眼巴巴地瞧着秦远山,仍旧想挣扎一下。
“够了!”
秦远山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挥手打断了灵霏要说的话:“你若是再如此哀求,就别怪我惩罚你不懂规矩!”
于是灵霏的心里,便是一片寒凉。
也越发地明白,秦远山是个无情之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