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珠进门的那一日,是从前门进府的,而且穿的已经是朝中女子的衣裳,如何会被人瞧出来她是南蛮女子呢?
不过曹江却说得有鼻子有眼,即刻就道,是那一日之后,他们心中生出许多疑惑,所以专门有意观察了一番。
果然发现这个南蛮女子时常出入伯公府,而且晚上都是住在伯公府的。
曹江还说,南蛮女子虽然穿着的是朝中女子的衣裳,但手脚都带着只有南蛮的女子才会带着的银铃铛。有时候还能看到那南蛮女子的脖颈上系着有些怪异的红绳,偶尔还能听到她说出一两句南蛮话来。
说到此处,曹江已经无需继续往下说了,只是转头,直视梁一沉:“伯公爷,您敢说,您府中没有这样一位女子吗?”
他说起那南蛮女子的手腕和脚腕都有银铃铛的时候,灵霏其实就已经确定,他说的人不是缇珠。
缇珠知道自己在京中行走是不方便的,所以一向都深居简出,并没有时常出入梁侯府和伯公府的习惯。而且缇珠自到了京都之后,就将手腕上的银铃铛取下来了,只留了脚腕上的,还是藏进了鞋袜之中,如何能被旁人这般轻易看到?
果然,梁一沉也想到了这一眼。
他嗤笑一声,戏谑的眼神看向了曹江:“曹大人,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既说那女子的脚腕有铃铛,脖颈之间还有红绳。可她穿着的却是朝中女子的衣裳,咱们朝中女子的衣裳,如何能露出来脚腕的铃铛和脖颈之间的红绳呢?”
看着曹江脸色一变,不等曹江解释什么,梁一沉的语气便越发鄙夷了起来:“我可是听闻,这些日子以来,曹大人总是出入勾栏楚馆那样的地方饮酒作乐。怕是不是在勾栏之中看到了哪些女子的模样,此刻就信口雌黄地要安在我们伯公府的头上吧?”
朝中虽没有明令禁止,不过官员若常常出入风月场所,也是会被言官弹劾的。
曹江张了张口,脸色忽而就涨红了起来:“伯公爷可不能这般红口白牙地污蔑下官!”
“我污蔑你?哈哈哈——”
梁一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声来的模样,也是皮笑肉不笑:“还有一件事,你也不曾说清楚。众人都知道,我的宁伯公府年节之中就不知是被什么人放了一把火,如今正在修缮当中。我们一家子都出入的是梁侯府,你却口口声声说,看到这南蛮女子年节年后一直在我伯公府之中-出入。你这话说的,是叫我们如何相信?”
不错不错,梁一沉这抓人把柄的本事,倒是让灵霏佩服得很。
那曹江被梁一沉这三两句话就说的无地自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他方才指出来的那几人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帮曹江说话:“宁伯公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曹大人如今是喝了酒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也是正常的。若宁伯公没有收留南蛮女子,没有背叛朝廷,那又何必这般较真?”
反正灵霏觉得,这些为官的男子说起话来的时候,有时候也和女子一般胡搅蛮缠。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是鉴议院的言官,朝政之中倒是没见着他用多大的力,反而是这般找理由的时候,那歪理是一套一套的,听得灵霏都觉得瞠目结舌,还不如与市井妇人去说话来的痛快。
梁一沉皱眉,眼中已经带着极其的不耐:“话都叫你们说了,干脆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如何?”
他微微挑眉:“就凭你们几分红口白牙地说一说,便是要让我梁一沉当场认罪?说我通敌叛国,收留南蛮女子?”
他眯了眯眼:“这朝堂之上,何时轮到你们几人随手说话几句,便能定夺旁人生死的地步了?”
梁一沉这话说的实在是锐利,也叫那鉴议院的言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上头的太上皇,瞧着自己的人就这么站了下风了,也是对梁一沉冷哼一声:“梁一沉,你放肆!”
他眸中全然都是怒意:“你别以为你得了圣上的几分宠爱,便能如此放肆了!寡人还没有死,圣上也还坐在这里。你却如此对言官文臣们咄咄逼人,怎么,因为你是有功于朝的梁一沉,圣上信任的宁伯公,你就以为,自己能置身于法理之外,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了吗?”
哦……灵霏明白了!
这些言官文臣的颠倒黑白是非的能力,大概是和太上皇学的。
太上皇震怒,周围的许多朝臣们都跪了下去。
梁一沉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你们何必将一个元宵宴会弄成这般模样呢?”
他不跪,而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江:“那你说说看,你想如何?”
曹江赢能感觉到,梁一沉生气了。
虽然梁一沉语气不变,可只要他整个人站在那儿,就能给曹江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曹江几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可太上皇交代的任务,他该做还是要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