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裴绍卿道,“我替你要人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我高兴个球!”刘祎之难得爆了粗口,“你知道翰林院有多穷吗?哦不对,翰林院其实不穷,穷的是我们学士院。”
“学士院不是朝廷正式机构。”
“除了我们几个翰林学士外,其他吏员太府寺都是不给俸禄的。”
“他们的俸禄是内帑拨给的,但是内帑是统一拨给,而不是按人头拨给,你懂我的意思吗?你一下塞进来十几人,每个人的俸禄就少得可怜了。”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裴绍卿哂然道,“就这?让学士院变成为正式机构,再多争取几个名额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刘祎之道,“现在都在精简机构,政事堂的宰相们恨不得把我们学士院给裁撤掉,还想加人?你做梦吧。”
裴绍卿道:“宰相们想裁撤学士院,恐怕并不是为了精简机构吧?”
政事堂的宰相们之所以想裁撤学士院,是因为他们知道武则天创立学士院的用意。
武则天之所以要在翰林院弄个学士院,并把刘祎之、元万顷、范履冰和周思茂他们四个人塞进学士院,就是当成未来宰相培养的。
政事堂的宰相们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想方设法针对学士院。
“反正结果都一样。”刘祎之说道,“你这次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要说给我们学士院要来十几个新人,而且进士科的新科状元、榜眼以及探花都在其中,我们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俸禄真的是个大难题啊。”
“这事就交给我吧。”
裴绍卿拍拍胸脯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培养他们吧。”
“交给你?”刘祎之道,“你是说,你给他们发俸?”
“老刘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裴绍卿说道,“是天后。”
说此一顿,又小声说道:“天后估计是想让你欠我个人情,所以故意没有跟你说,其实我早就已经跟天后说了,我们守捉司每年会向内帑上供一笔钱,专门用来给翰林院的供奉还有学士发俸禄,标准比照京官上浮两级。”
“真的吗?”刘祎之闻言大喜过望道。
“当然是真的。”裴绍卿道,“我们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
顿了顿,裴绍卿又接着说道:“另外呢,我打算在翰林院弄一个堂厨,专门替翰林院里当差的同僚、吏员提供堂食。”
“政事堂的宰相不拿我们翰林院当回事,”
“但是我们得拿自己当回事,你说是吧?”
现如今,守捉司已经有钱了,而且长安的商业化之路也已经开始发力,这也意味着,将来守捉司的财力只会越来越雄厚。
给翰林院的几十上百号人发俸禄真不算啥。
毕竟还要赡养边关几十个守捉城几十万人!
“对对,是是。”刘祎之大喜道,“早该如此。”
顿了顿,刘祎之又愁眉苦脸的道:“不过我该给他们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害,这个还用我说吗?”裴绍卿道,“太宗不是说过,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当然是让他们修史著书啊。”
这些修撰、庶吉士啥的可是未来的宰相。
当然要让他们修订史书,这是养望的终南捷径。
“让他们修史?”刘祎之瞠目结舌道,“那我们做什么?”
“你们做什么?”裴绍卿没好气的道,“你们当然是处理国家大事了,你们几个马上就要进政事堂当宰相,还需要靠修史来养望?”
“又在那胡说。”刘祎之嘴上否认,心下却是充满了期待。
因为这次进宫,刘祎之明显感觉到了天后对他态度的变化。
“噢,对了。”刘祎之又道,“天后又向我问了薛元超之事。”
裴绍卿心头一凛,沉声说道:“老刘,你没说薛元超可能造反的事吧?”
“没说。”刘祎之摇摇头说道,“薛元超毕竟是宰相,在没拿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不好在天后面前妄加揣测的。”
“这就好,这就好。”
裴绍卿点点头道:“你要是说了,估计就进不了政事堂了。”
道理是明摆着的,刘祎之如果拿这事向武则天告密,那么在武则天的内心里,刘祎之的定位立刻就从国之栋梁变成了告密者。
从此,刘祎之就只能当一个酷吏。
刘祎之想了想又道:“不过,绍卿,薛家真会造反?”
“怎么?”裴绍卿反问道:“老刘你可是觉得不可能?”
“昨天跟你讨论后,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刘祎之点了点头,旋又说道,“不过思来想去总觉得可能性不大。”
裴绍卿道:“老刘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刘祎之道:“道理很简单,造反必须得有军队吧。”
“如果说五个宰相同时发动兵变,可能性就极大。”
“因为刘阁老宰执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天下,许多武将他的旧部。”
“但如果只有薛家,那就不值一提,薛元超当上宰相才不过几年,既没有兵权,也不像刘仁轨门生故吏遍天下。”
“所以薛家若造反,那是找死。”
“朝廷分分钟就能够灭了他们。”
“呵呵。”对此裴绍卿就只有俩字。
刘祎之便眉头一皱,问道:“难不成薛家还真有可能成事?”
“不是有可能成事,而是很有可能成事!”裴绍卿环顾左右,见四下里没人,又压低声音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天皇!”
“天皇?”刘祎之闻言勃然色变。
“不行,我得回去!”说完又要往回走。
“老刘,你是不是傻?”裴绍卿赶紧伸手拉回来。
“这种事情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你敢跟天后说?”
刘祎之闻言神情一凛,是啊,这可是涉及到了天皇。
身为天后近臣,天后对天皇的感情他们也是知道的。
要是让天后心生误会,以为他们急于搏取劝进之功,轻则罢官去职,重则有可能流放蛮荒不毛之地,此生再不得回长安。
好半晌,刘祎之又皱眉说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那也不是。”裴绍卿略一沉吟之后说道,“我听人说,左金吾将军丘神勣忠勇无双,十分热衷于保护天皇的安全。”
刘祎之闻言便懵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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