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觉得黄姑娘很执着,很轴,也可怜,所爱非人。
可黄姑娘自个不觉得,她是喜欢叶康成,可也没喜欢到不嫁他就很难过的地步,叶康成只是她唯一动过想嫁念头的男人而已,旁的人,她瞧不上,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比起族中的姐妹,嫁了人后,要想方设法讨相公欢心,要为一个家操持,还要千防万防,防丫环,防小妾,防外面的女人,还要生孩子,生孩子很痛,除了痛,还有生命危险,生下来还要养育,还要孝敬公婆,要与一大家子自己并不相熟,可能也并不愿意打交道的人努力经营关系,要把那些人当成亲人,好难啊,而且,很麻烦。
真的,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嫁或者不嫁,区别很大,她更趋向不嫁,但是,不嫁,压力真的很大,她又不想去做姑子,她喜欢世俗的喧闹与繁华,也喜欢美食美景,为什么要青灯古佛自苦呢?
从宫里出来,黄大家自要上自家马车,她的马车是自己买的,没用家里的,马车并不大,但里面的装潢是自己设计的,很舒适,有时,她会让车夫驾着马车出城,任由马儿走哪算哪儿,她就半躺在车里放空,什么也不想,情绪来了,就在车里弹奏一曲。
车夫放下小凳子,黄大家提着裙,正要踏上小凳,斜喇里跑出一个人影来,一股子酒味扑面而来,她差点呛到。
那人捉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腹有点粗砺,力气很大,握得她的手生痛。
“黄姑娘……”
连声音都是沙哑粗砺的。
黄姑娘下意识就想要后退。
那人望着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湛湛地望着她,如同望着一片明朗星空,一片蔚蓝无垠的大海。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怔怔地回望着他。
“嫁给我可好?”他的唇有点干裂,说话时,漂亮的喉节滚动了一下,似乎吞下一口口水,用了很大勇气,才开的口。
黄姑娘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可他的眼神再清明不过,而且,带着热切与渴望,还有一份倔犟与执着。
她充分相信,她若不答应,今天这样的事,他还会接着干。
车夫大怒:“你谁呀?走开,走开,再不走开,我可要打人了。”
他不理车夫,也不理车夫打在身上的木根,不避不躲,仍执着她的手:“嫁给我可好?”
黄姑娘喝退车夫。
然后很认真的问:“你是认真的?”
叶康成点头:“我很认真,我发誓,只要你肯嫁,我终身不纳妾,不收通房,只你一个。”
黄姑娘鼻子有点涩涩的,不知是北风太大,冻得想打喷嚏,还是真的很感动,上睛也不涩涩的,并不悲伤,可心却闷闷的难受。
“你的阿秀怎么办?”她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缓缓而又平静地问道。
“我的阿秀……”象是被人头发击了一棒,叶康成踉跄地后退一步,眼中一下子涌入泪水,然后,他重重地甩头,似乎想要甩掉这不合时宜的悲痛:“她过去了,她不想被打扰,她过得很好,我也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他并没有否认对顾明秀的感情,让她震惊的是,他对顾明秀的感情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愧疚,象是经历过一个世纪的苍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