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见花郁玫依旧不解,慕容栩转身敛容,详加说明道:
“若我猜的没错,造成他腿伤的,应该就是楚王——要构害我那师弟,必得先拿到能代表他手笔的独门毒药,于是这王元初便以一腿为代价,来换了我师弟的毒针,从而才有了‘御前讲手’上的‘私藏暗器,殴伤王爷公子’一事……如此判断,这王家父子便只是用处有限的一枚棋子而已,若真是心腹之人,即便楚王能心狠手辣到勒令其自废一腿,但断不会让他自生自灭,以至于溃烂腐坏到如此地步……所以这父子二人,忠于楚王是真,但楚王未必视他们为心腹,这也是我想赌一把,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挖出些东西来的原因。”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如今应该已是王府的弃子,而非还有作用的‘钩子’。”花郁玫沉吟片刻,终于理解了慕容栩的逻辑,“可是倘若他们身边依然粘有楚王府放出的眼线,那该如何是好?”
“倘若真有眼线,当时我们在巷子里截下他们时,就该有人出手了。”慕容栩回忆着之前在暗巷中交手的种种,释然一笑道,“毕竟楚王如今困于皇城,权以代价来看,是在巷子里绑走三个羸弱女子问出个究竟,还是在折花会前夕大张旗鼓地深入西坊街,搜封一楼来得容易掩藏,不着痕迹……花大家可以自行判断。”
“即如此,我就放心了。”花郁玫说罢福身一礼,朝慕容栩由衷道,“公子心思缜密又兼顾大局,郁玫自愧不如,之前若有冒犯,还请公子包涵则个……但小心起见,今夜我还是会招拢些人手,在凤鸣阁内外稍加方便;枕月楼那里也会有人盯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防万一。”
“这是好事,毕竟我不在枕月楼里,有人看着那两个丫头,我也好放心一些。”慕容栩拱手还礼,向花郁玫道谢,“若无旁事,我就先告辞了——截肢前还有些准备工作,须得我亲力亲为。”
“公子请便。”待目送慕容栩走远,花郁玫这才退回到回廊间的阴影内,对着廊下一根房柱后轻声说道,“宋教头,您看如何?”
“他分析的没错,以如今楚王府的动向来看,那对父子是弃子而非‘钩子’的可能性的确更大一些。”柱后人影一闪,来者正是宋略书,“如今朝中云谲波诡,几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谁都没有旁的心思去管那些细枝末节的旁事……这大概就是那对父子被丢出来之后无人照拂的原因。不过对我们来说,反倒是有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破局之子,也未可知。”
“那是要把他们留在这里,还是请陆舵主过来严加审问合适呢?”花郁玫神色恭敬地小声询问道。
“大娘子尚未发话,你又多虑什么?”宋略书摇了摇手中的铁尺,示意花郁玫不必过于介怀,“怀柔也是招,屈打也是招,如今看大娘子一力支持的态度,我们不妨也按兵不动,先看看那小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能撬出多少东西来……若是对方油盐不进,我们再接手不迟。”
“我知道了,那我这就是安排今晚内外值夜盯梢的人手!”花郁玫答应一声,随即便行礼告别,自去操办分内之事去了。宋略书站在原地望着慕容栩适才离开的方向,却是有些神情恍惚——那种从容自信、侃侃而谈的模样,他似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怎样的具体记忆,唤醒了他刚才惊鸿一瞥般的即视感……兀自沉思了片刻,却仍是毫无头绪,脑内反倒是隐隐作痛起来。宋略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铁尺负于身后,转身退回到廊下园林之中,倏忽间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