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眼见着吸引人气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那名家丁连忙制止了众人朝台上丢铜钱的动作,换了说辞道,“今儿这酒,实在是数量有限,没办法让大家都品尝一番……但是夫人特意准备了五十瓶酒,便是要送给今日前来捧场的诸位!刚才各位在隘口那儿吃食消费,可有拿到这样的红色纸片?夫人说了,但凡照顾过我们家生意的,只要凑齐十张这种红纸,便可以免费到我这里领取一瓶仙酒,带回家慢慢品尝……有没有客官已经凑齐了的?别着急,快去隘口那儿看看,说不定还有没收摊儿的……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便又炸开了锅——台下众人都是经由隘口那里进来的,也多多少少都有买过些个新鲜吃食,却没人想到这并不起眼的红纸还有这般用途!眼见着四下里众人都开始摸袖子掏荷包,慕容栩也从袖中取出那张红纸,由衷佩服道:
“原来这巧是扣在这儿……这丫头,真是愈发的鬼精灵了!”
“这位公子,您的这张红纸,能不能卖给我?”慕容栩话音未落,身边却不知何时钻出一个留着八字胡,身穿团花绸衣的中年胖子。那胖子手中已经捏了五六张相同的红纸,看样子正在想办法凑齐剩下的部分,“鄙人是在仙子桥内经营酒店的,实在是很想尝尝这仙酒到底是如何滋味……公子这纸,我出十文钱可好?”
“好呀,你拿去吧。”慕容栩经常来往别院,自然不愁没酒喝,当下大大方方地把红纸给了那个中年胖子,末了又追问一句,“一串炸鹌鹑也不过五文铜钱,兄台为什么不返回去再买些别的,凑足这十张红纸?”
“咳,如今要再回去,怕是连口茶渣都没剩下了!”中年胖子收好红纸,朝身后努了努嘴道,“你看看返回去的那些人,瞧这阵势……隘口那些摊儿便是要卖碗碟锅盘,兴许都是卖得掉的!”
三人闻言往回头瞧了一眼,便知胖子所言非虚:周围的人群都在闹闹哄哄地摸索清点着身上的红纸,有脑子清楚一些的,便如同这中年胖子一般,正在花钱向他人购买红纸;然而大多数人则都是向隘口返身跑去,倒是与往里走的人潮形成了一股交流……听说了红纸还有这般妙用后,便有更多的人返回头去采购吃食点心……还有些不慎把红纸遗失的人,则弯着腰伸着头在草丛中翻找踪影,一时间莫说是带点红色的布片垃圾,就是有些颜色的荒草枯叶,也都被人群揪了个干净……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前来瞧新鲜的普通市民们不会想到,手中这张小小的红纸,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义;而对于景玗、珂利多等久经商场的个中行家来说,玉羊这一手卖弄的现代商业营销思维,却足以让他们感到心惊不已——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台上整个造势过程的珂利多咬着手指,激动地几乎要流出眼泪来:这哪里只是个做饭好吃的厨娘?分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啊!罗先这傻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擂台上的五十瓶酒终于被兑走了大半。这时候,忽然擂台边传来几声锣响,那名在台上负责喊话的家丁见状,连忙收拾了桌上剩下的酒瓶坛子,对台下喊道:“夫人来了!请各位要参与比货的客商都上得台来,把东西码在一处,以供夫人挑选!”
随着这一声吆喝,台下众人的眼光顿时又聚焦到了擂台之上,珂利多闻声连忙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同伴,背着包裹冲上台去,在酒桌上展开包裹,将其中的香料等物品都分类码放到台上,随后都退到一边,静待正主上场。
玉羊在一众护院侍从的拱卫下,从凉棚中施施然踱向擂台——今日的玉羊打扮与以往不同,一身水白色的素雅襦裙,外罩暗绣兰花的白纱褙子,头上还戴着顶白色的幂篱纱帽。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仙子气息……在众人引颈以待的目光下,玉羊款款登上擂台,径直步向放着货物的桌子,伸手挑开幂篱纱纬,仔细查看起来。
珂利多搓着手满怀期待地站在一旁,虽然因为幂篱的缘故,他此时并无法看清玉羊的表情,但对于自己精心准备的货物,他却是有着十分信心的——这五日以来,他几乎是翻遍了整个胡坊市场,不惜成本把能找到的稀有香料都买了下来,便只等着今日玉羊当场比货,从而得到两种新酒的销售资格。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玉羊在细看了一遍桌上的物品后,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身朝台下快步离去了……珂利多被这猝然的转折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片刻后才追在后面嚷嚷道:“不是……夫人,尼再看看!则里面有上好的没药,上好的乳香,还有龙涎香啊……”
待将台上的胡商都请下台后,那负责打理擂台的家丁才扯着嗓子宣布道:“今日比货便告一段落,明日继续!诸位没兑到酒买到东西的,也不必灰心丧气,明日此时,石门草原内,夫人与我等照样恭候诸位!散了吧,明儿见,明儿见啊……”
一场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互市集会,就这么落下了第一天的帷幕。景玗等人在辰时初刻便抵达了石门隘口,这会儿看看天色,却是已近午时了,回眸张望着身旁众人意犹未尽的表情,景玗几乎可以肯定,明天此时,这里必然会是一派更加熙攘的光景……慕容栩看着景玗的面色,似笑非笑地揶揄:“你是不是该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