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有谁来过?”广琼捧着死去的白鸟,冷声问道。桂香绞紧双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答道:“除了我跟县主您,这屋子今天谁都没进来过,但我听扫院子的李妈妈说,今天早上那白帝回来过一次……”
“呵……呵呵,”广琼闻言,顿时发出一声冷笑,“护她倒是护得紧!”
“县主,您是说……”桂香听出了言下之意,当即大骇,“县主,这雪妃子可是老太妃赐给您的贡物!他、他怎么敢……”
“我设计了他的人,可他没有证据;他毒死了我的鸟,可我也没有证据……挺好,扯平了。”广琼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将白鸟草草包裹起来,递给桂香道,“拿出去,找个地儿埋了吧。”
“县主!”桂香又怕又怒,总想做些什么却又不敢贸然伸手,于是乎只得抱着死鸟含泪劝诫道,“您何苦呢?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处?趁着官道还没被雪封死,我们赶紧回京吧!到了老太妃跟前,任凭您是要哭诉也好,告状也罢,她老人家都绝不会对您置之不理的!何苦日日困守在这腌臜屋檐下,平白受那些卑鄙下贱之人的闲气?”
“怎能叫闲气呢?这不有意思得紧嘛?”广琼兀自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森冷的空气。屋外寒风呼啸,花园中的芍药花枝上结了厚厚一层霜雪,远远望去,仿佛是开了不少白花一般……广琼看着雪凝的花朵愣住了,直到桂香上前来关了窗户,将她拖到炭盆前揉着双手与面颊,广琼这才猝然惊醒,发现自己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冷风吹成了霜花。
“县主……”桂香说着眼泪就先下来了,“您到底想要如何?自打从王府出来以后,我们一路受了多少委屈折辱?吃了多少苦头折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名位,好不容易可以安安生生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您……您怎么……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是啊,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广琼下意识地重复着桂香的问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转向关闭的窗户,似乎还在寻找花枝上那些白色的影子——雪凝的花朵不会开放,不会吐芳,不会结实,但哪怕就只是挂在那里,代替真正的花朵让寂寥的枝头不再空落,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似乎也是比孤零零的枯干死枝要好上许多。
“我怎么就想不开呢?”广琼闭上眼睛,任凭新的泪水沿着刚刚融化的泪痕婆娑而下……热的泪扎入被霜痕冻红的肌肤,很有些仿佛针扎般的刺痛,然而这种感觉却让她清晰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窗外的芍药花开争艳,少年的白衣白发与盛放的白花一般惊艳夺目……
她从此就很喜欢白色,可是如今怀中死去的鸟儿,分明也是同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