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猜测应绪应该是有事去办,就没有追上去。
回程途中,但凡他们路过的街道都有百姓相送,为最后的胜利欢呼喝彩。
然而在这喜悦之声中,所到之处的车轮下遍地可见薄薄的竹片,每家屋檐都高高挂着素白的绢布,绢布上用墨画了符文,写了字。
据其他医官所述,地上的竹片为逝者家人给逝者铺的路,绢布上写着的是逝者的生辰八字,为的就是招魂,怕逝者在为游荡久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白及掀开车帘,在欢送他们的人背后,一群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手里拿着类似法器的东西,不停转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踱步在街巷中。
再放眼看向其他地方,每家每户都冉冉起一股烟,不过不是炊烟,而是单纯烧木柴的烟。
对此,其他医官的解释是,烧木柴是为了让逝者回家的路不寒冷。
以为就只有代阳郡是这个样子,谁知沿途山路仍有人举行丧葬仪式。
回到衡安,虽也有欢迎他们安全回来的人,但其他景象也跟代阳郡相差无二。
铺路的竹片,屋檐上的绢布,念念有词的巫师……
这样的一幅幅景象,深深印在了白及的脑海里。
下了马车后,白及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停在原地,驻足良久。
陆斜和徐来也停了下来,心中纵有万千感慨,皆不知从何说起。
“终有一日,屋悬白布盼魂归的景象定会成为历史。”
这不仅是白及心中所愿,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国士们鞠躬尽瘁所不懈努力的愿望。
针对这次鼠疫,白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这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那些被扒了皮的死狐狸,皮毛也定是周友安走私的狐裘。
根据白及对周友安的观察,周友安没有策划瘟疫的能力,只能是有人指使,而指使他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册律耶齐。
还有,两次瘟疫,都是白及在第一时间发现的源头,想必册律耶齐也是知道的,不然不会两次派人来追杀他。
白及目的不仅仅是查出册律耶齐作恶的证据,更要除掉这个隐患。
利用生物技术固然可以毁掉一个国家,但这种做法是反人类的,白及既然遇到了这种人,就不能不管。
当时白及没来得及细想,可现在想来,特效药的出现太蹊跷了。
如果策划鼠疫的人,目的是毁掉整个大瀚,那特效药就不会出现。
但如果说鼠疫不是人为的,那特效药的出现就更加令人不解了,倒像是刻意出现的。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大家回到衡安,一致觉得应该吃点好的,去酒楼,发现每个酒楼都爆满,看来是人们都是被关在家里太久了,瘟疫消失后都想吃点好的,所以三人就只能买点酒菜回小院自己做来吃。
陆斜下厨,白及和徐来帮忙。
等饭菜做好了,三人坐在一起,白及和陆斜给徐来聊着他们遇到的各种事迹,都希望未来不再有瘟疫。
“你们猜猜刚刚我出去看到了什么?”徐来刚喝下一杯酒,欣然说道。
白及和陆斜都好奇地看着他。
“白及你的画像。”徐来解释道。
“我的画像?”白及越发觉得困惑。
“针对此次瘟疫,皇上特地将参与此次瘟疫,当记头功之人,以画像的形式张榜,向大众宣扬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除了防疫署的医官有画像,白及你可是唯一一个有画像的平民,而我跟陆斜,就只有名字。”徐来说着,不仅为白及感到骄傲,又为自己和陆斜感到惋惜。
话语之中,无不在表达着有画像和无画像的落差,不过很多的是为白及感到高兴。
“看样子,白及,你离飞黄腾达不远了。”陆斜戏谑般轻轻笑起来,随后喝了一口酒。
“就是就是,万一到时候升官发财了,你可别忘了我们啊。”徐来打趣道。
“我可不敢做那白日梦,能进防疫署的医官都是能人,我白及何德何能,都说了那药方是我捡的,这次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白及说,“阿斜,你也是,从何时起开始学会开我玩笑了?”
陆斜笑而不语。
白及握着斟满酒的酒杯,起身,看着夜幕之上的满目星辰,感慨道:“这次鼠疫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去消灭它,还真是死了不少人,更是有很多大夫不幸牺牲,他们才是最该被张榜褒奖之人。”
说着,白及就倒下酒杯,将酒横着洒成一条直线,以此致敬那些在此次鼠疫之中不幸牺牲的大夫。
陆斜和徐来互看了一眼,握着酒杯,一同起身,走到白及旁边,同白及一般,向不幸牺牲的大夫们洒了一杯酒。
大瀚的皇上还是很厚道,不仅给牺牲的大夫家属发了很多抚恤金,还给参与了瘟疫救治的大夫每人赏赐了很多牛羊肉,还有钱,以示嘉奖。
大街上,道路两旁都有人在烧木柴。
灰烬随着火焰飘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