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红莲扶着应景庄走出客栈。
应绪三姐弟也跟着出来。
应景庄上马车前,特地停了下来,看着应绪他们,眼里似有些泪光,轻唤道:“绪儿……为父……”
“无钟自小无父。”应绪冷冰冰地说。
一旁的应敏和应仲沉默着,没有反驳应绪的话。
应景庄听到应绪的话显得很受伤,但没有多说什么,黯然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应绪才抬眼看去,缓缓走到街道上,面朝马车离开的方向,郑重地跪下来,拱手俯身拜下去。
应敏和应仲见此,应敏也赶紧跟着跪下来,应仲面露犹豫,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跪下,然后拱手拜下去。
三人一同起身,望着远去的马车,都沉默着。
过去不究,未来何必再见。
当夜,应绪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三岁的小孩在追赶时摔倒了,手里的糖画在泥地里裹了一层泥。
正当他为了膝盖上的摔伤和手里的糖画而嚎啕大哭时,一个让他看不清脸的男子跑过来,放下肩上的包袱,将应绪扶起。
“绪儿,没事吧?疼不疼?”男子温柔地抚去应绪脸上的泪,“咱们绪儿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乖,不哭。”
“爹,我疼。”三岁小儿抱住男子撒娇,“你别走。”
“爹不走。糖画脏了,爹去街上再给你买一只,你在家乖乖待着好吗?”
三岁小儿泪眼朦胧地看着男子拎起包袱走了。
那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眼里,也渐渐消失在他梦里。
从梦中醒来,枕头湿了大片,摸着发际的湿润,原来这是眼中流出的泪。
应绪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恍惚之际,想起了第一次从军营逃跑被母亲关押的小柴房。
几束光线偷进黑暗的小柴房,照在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上。
那些蜘蛛网上,中心处冷静地盘着一只蜘蛛。
飞虫误打误撞地粘在了蜘蛛网上,开始拼命挣扎,企图逃离,可剧烈的挣扎惊动了在蜘蛛网上盘踞的蜘蛛。
蜘蛛感知到了猎物的存在,缓缓向猎物靠近,吐出丝,将猎物牢牢固定在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上,随后将猎物一点点吃掉。
清晨,白及被尿涨醒,赶紧起来解决。
解决好之后,就看到一只鸽子飞进小院,停在院中的木桌上。
白及上前抓住那只鸽子,想着竟有这等好事,凭空飞来一道菜。
仔细一看,鸽子脚上绑着一根很细小的竹筒。
原来是只信鸽,大概是飞错地方了吧。
白及把它捧起来,将它放飞,但它扑腾了几下,还是停在了小院。
出于好奇,白及再次抓住鸽子,四处看了下,这鸽子并没有受伤,就打开了竹筒,凑近一看,里面还真有一根竹片。
白及扣出来看,上面刻着“白及必死”。
言简意赅。
白及怎么也没想到,这也太凑巧了吧,上面的名字正是他。
简直太恐怖了,白及脸上的表情,先是由震惊到发怵。
到底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难不成真的跟鼠疫有关?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儿,白及骤然捏紧竹片。
他没有叫醒陆斜和徐来,只身去找应绪。
因为现在京兆府已经有新的京兆尹上任了,根本没办法进去调查线索,白及只能去找应绪一起想办法。
此事凶险,白及觉得还是不要让陆斜和徐来参与得好。
等到了关岄侯府,白及才知应绪早已回宫当差。
白及突然想起应绪送的玉佩,应绪说过,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拿着那玉佩让宫门的侍卫代为通报。
白及就拿着玉佩,去找宫门的侍卫代为通传,可侍卫根本不搭理他。
白及没了办法。
这下该从何查起呢?
边思索着,边走。
一家肉铺无意间闯入白及的视线。
老板长得圆滚滚的,脸上泛着油光,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还围了件都是补丁的围裙,高声向路人吆喝着自己的羊肉,手上也不闲着,在砂石上熟练地磨着比他那张大盘子脸还大的砍骨刀。
对了!
既然有那么多死狐狸,定然有人去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