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候氏心底敞亮:“我气他们做什么?季宗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不像我季家的人,从你父亲到你祖父哪个院子里像他?十五来岁就背着长辈成日里吃喝嫖赌。也不求他德才兼备,但人品也没养好啊,朽木不可雕也罢,老婆子我早早看淡了。”
季候氏皱着眉道:“你大伯母就爱偏听偏信,赶明儿我就叫她们日日过来立规矩。清姐儿年纪够了,遇到好的人家早早定下来才是正理。”她唤来刘妈妈叮嘱着,“这府里乱的没规矩,姐儿早该请了宫里的姑姑来教规矩,你去喊丁硪拿上手信和封诰去跑一趟。”
丁硪,九思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倒是个可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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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陪祖母坐了一早上,用完午膳才回了自己院子,听到祖母说要从宫里请教规矩和绣艺的嬷嬷来,脑门子就疼。
她这些一向都不好,倒宁愿跟祖母理管家的账本儿,也不想去摸那根细细的针,更何况那些嬷嬷规矩极严,一有错便是三从四德翻来覆去的抄;或是叫人站在原地好几个时辰。
九思在炕塌上捏着颗冬枣,想起大夫说这个清肺止咳最好,叫采锦端些去祖母屋里。
采锦正拨着熏炉里的灰,闻言笑道:“老夫人刚叫我把冬枣儿端过来,您又叫我端回去。”
九思才敲敲脑袋,果真是听到规矩、刺绣自己脑袋瓜子就木了。她虽不善这些,季婉清却是不错的,满临安都能排的上名儿的德才兼备的女子。
半拢哗啦把帘子掀开进来,气吁吁的坐在地毯上,这丫头进府来大半月了,手上动作还是没轻没重的。
采锦便回头斥了一句:“小姐还在呢,你这般焦躁做什么?”
秋季里天爽,这丫头转过身来,却先揩了一把汗,像是从哪里疯跑回来的。
九思从碟子里抓了一把冬瓜糖给她,温声道:“怎么了,这样着急跑回来。”
半拢抬起头伸手来接,九思才看到她眼角被擦得发红应该是哭过的,又问:“在外面被谁欺负了?”
半拢摇摇头,低下头闷声闷气道:“那些人好生不讲理,那日明明是齐婆子过来闹,小姐才打了她出去,崔吉竟说是您把她打死了的。”
九思吐出嘴里的枣仁,皱眉道:“什么打死了?”
半拢面上一下气愤起来:“就是齐婆子,宅子里的人都私下里偷偷讲齐婆子是被您给打死的,我听崔吉说的。他在外院马厩里给大老爷看马,早晨从西角门儿出去看到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倒在地上,他以为是醉酒的汉子,结果把人翻过去却是个满脸都是血的婆子,脑袋瓜都给敲碎了。”
“这是什么胡话?”芙巧从外间冲进来,手叉在腰间,小脸涨得通红,“那日明明是齐婆子来闹,把奴婢头发都拽掉了一大把,怎么打晕了她丢出去变成咱们姐儿把她给打死了?”
半拢往上撸了袖子,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要往外去,“这些人就是欺负小姐是从外面回来的,等我去打他们一顿满地找牙,看谁还敢乱说。”
采锦忙拦住她,“你们一个个急窜什么?你这样去不是给小姐惹麻烦吗?齐婆子是几天前立着从咱们院儿走出去的,府里大把人瞧见。况且那老婆子死在东角门,早晨才被牵马的小厮看到,要是胡同里有其他人看见早就闹起来了,这死人还掐着点来算,就只有我们府里的人做得出来。”
九思意外的看她一眼点点头,采锦是能担大用的。
“那怎么办?”芙巧往前两步,心里发急得很,“总不能让他们平白就坏咱们小姐的名声。”
九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莫急,这院子是祖母把持着,要不然这些人也不是背地里嚼舌了。”
芙巧和半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晃,瞧着小姐还是悠哉悠哉不甚在意的模样只能干着急。
采锦却明白,明日老夫人要给收拾大夫人立规矩,齐婆子的死必然和富春居离不开;只是现下那边的人怎么还敢让消息散开,闹得最后收不住场被老夫人知道,倒霉的必然还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