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素又回娘家了?”林氏眼生羡慕,心里泛酸的嘀嘀咕咕:“她倒是在章家混的开,一年回去几次娘家不说,还能把崎哥儿带回去小住,还是生哥儿的有福气啊。”
季婉清听到最后一句眉头慢慢皱起,却没说什么,端起案几上的热茶往嘴里送了一口,喝进去发觉水太烫,抬手让冬忍过来添茶。
冬忍取了茶壶给杯中添茶,季婉清含着愈发痛起来的舌尖摆手拦住,面上几分微乎其微的不耐。
她垂头侍立一旁,察到二小姐的神色,心下突的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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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让半拢一直注意着花房的动静,这几日却突然安分了下来。她让丁硪去寻的账房先生倒是找来了,只是不方便带进内院,她亲自去外院看的人。
青布衫子,头上插了木簪束发,叫罗忠,四十来岁,家住祥安胡同,瞧上像个有些傲气的教书先生,说话却是有条有理,不骄不躁。问从前是做什么,那边还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说是以前教的就是《九章算术》,中了秀才后家中实在清贫,便去药铺子里面做了几年学徒,算盘摆秤都还算可以。
这句还可以实在是太过谦虚,九思拿给他的是珠宝铺子做了假账的那册本,罗忠一炷香的时辰就圈出了个大概,脑袋眼睛都尖利的很。人能干,九思给的赏钱便也多些,像冯三宝那样的便是要这样的人来磨。
季九思回去碧霄院又想起祖母寿辰的事情,那是逢双六的大寿,要早早筹备起来才行。她让采锦先去问问刘妈妈,祖母那边可闲着,又拿了一些薯饼一便带过去吃。
季候氏穿着一身石青银丝团花袄子,坐在榻上看书,听到声音就抬起头,笑着招呼她进来:“才看你从院子外面出去,原想叫住你的,刘妈妈说那边有个账房先生等着,这没一会儿你倒是先来了。”
九思解下脖尖的兔毛领子,呼出口气回笑:“可不就是忙着嘛,那边又要赶着嬷嬷的教导,这外头还要看紧着铺子。”
“哟。”季候氏闻言指着她,笑着对刘妈妈打趣:“听她这口气,现如今还是管着两家铺子,要是以后做了当家主母,那我这个当祖母的若想见上一面岂不是还要先递帖子了!”
“就您爱笑话我。”九思靠在季候氏身边坐下,丫鬟盛上薯饼又退下去。
九思拿起一个递给季候氏:“您尝尝这个,刚烤出来的,软乎乎还热着。”
季候氏尝了一口,“你这丫头,成日往这里送吃食,祖母每日可要多走好些路消食。”
九思听着笑开,“祖母福气还在后面!再过些时候可就是您的寿宴了,千万要把脸色养回来,给您那几个老姐儿看看。”
老人家爱热闹,提起来就笑的合不拢嘴,“正要与你商量这件事的,我让刘妈妈把宾客的名单都拟出来了。”
九思是二房的嫡长女,又是得季候氏器重的孙女,林氏不在,自然是她来准备寿宴。只是没操持过这样的事情,知道流程却也没什么经验。
季候氏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你不必担心,祖母把刘妈妈给你使,有她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祖母考虑的十分妥帖,九思没有太多忧顾就应下来了。
出去的时候倒是碰巧撞见林氏身边的冬忍送了糕点来,许久未见她像是变了不少,怯怯的喊了一声三小姐,就立在旁边,看几个丫鬟当着面儿把林氏给老夫人的糕点分食了。
季九思从她身前过去,看到她脖颈尖的一点青淤,脚步顿下,语气关怀:“近来大伯母和二姐姐可还好?”
冬忍蹲身道:“夫人和二小姐日日在房中吃斋念佛,一切都好。”
九思很是感慨,“大伯母能想开那便好。越氏虽然只是姨娘,身份低微些,但肚子里是季家的子嗣,换了旁的人祖母也只能护着啊。”
冬忍愣住,半响没接上话。
九思低头朝她一笑,“你起来罢,这日日来送糕点也是辛苦劳累,这份苦心我可替祖母记着的,”
冬忍倏然回过神,抬头飞快的看了眼季九思,手在袖子捏紧了,低声道:“奴婢谨记三小姐教诲。”
教诲?这算什么教诲......
九思心中暗自笑着,做局的人哪里有什么心善的时候,那都是趋利而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