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是郡公府出来的,叶道济乃是当今圣上的宠臣,一荣俱荣,家里的这些下人也比别人眼界更开阔些。
果然,这三人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因此次入宫为的是永宁公主,青珠就先说:“自古以来,在父母那里都是儿子为重,女儿为轻。然而在当今圣上那里,却是公主为重,皇子为轻了。”她身为女子,说到这里甚为得意,便斜眼望赵虎脸上一瞥。
这个赵虎平时最以“男子汉”自居,见青珠这么看自己,心里明白她在跟自己得意!然而当着大小姐的面,也不能怎样,他便朗声道:“姑娘们文弱,当爹的自然要疼着些;小子们就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不一样,他也不说,只是直了直腰,亮出他健硕身形。
步蘅听了这话,倒触动心事。想到爹爹待她和流芳态度,果然和对知秋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不由得出起神来。
青珠轻嗤一声,却见小姐半垂着头,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叩,仿佛是不耐烦的样子,就以为她不爱听这些。于是连忙恭敬地道:“圣上素来疼公主们,不过最得宠爱的还是要数永宁公主。只要是永宁公主的整生日,就不会让他随随便便地过去,必要热闹一番。这份荣宠,别的公主倒不见得有。”
步蘅听说,便抬起头来,神情凝重地点点头道:“想来也是,那可是一位千尊万贵的公主呢……”心头不由得担心,只怕这公主金贵,不好相处。虽然只是一个生辰宴,但要一直陪着小心,自己倒罢了,流芳那个脾气,如何受得了!
青珠眼明心亮,明白大小姐会有怎样的担心,便微微一笑道:“公主们虽然金贵,却都温雅得很,倒是极好相处的……”步蘅抬眼望着她,示意她她说下去,青珠脸上笑意便更浓了,“咱们家三小姐未出阁时,因酷爱读书,被选入宫中陪伴公主。她偶尔回来一趟,跟我们说起公主们之间的琐事,虽是娇贵无比,待人却极温和,竟和那些大家千金无异,只怕还更和气些呢!”
青珠说的“三小姐”是叶道济的第三女,步蘅的堂姐。她素有才女之名,十一岁时入宫为公主侍读,直到要出阁了,才离宫。因此,她与公主们的交情匪浅,若不是有着八个月的身孕,这个生辰宴,她应该也会去的。
因步蘅一年到头,顶多回家三两次,叶府又与郡公府离得甚远。因此,步蘅并不经常去郡公府,与那边的兄弟姐妹们自然疏远,与这位三姐姐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大约因为见面少,才名又盛,三姐姐在步蘅的心目中的形象越发优雅、神秘,既然是她称赞过的人,步蘅也就放了心,眉头一舒,浅笑着道:“那就好。公主们被千宠万爱,依然能够温厚待人,没什么骄气,真真是可敬!”
一直沉默的孙荣这时一笑道:“不仅公主们如此,皇子们也如此!当今裕王虽然贵为王爷,却一身侠气,令人敬重。”
步蘅听他这么说,便问都是什么事。
裕王的事情赵虎也知道一些,便与孙荣你讲一桩,我讲一件。
原来这位王爷平时不好好待在王府,只做寻常打扮,常带一个贴身随从骑马外出,和富家公子并无两样。遇到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事情便会主持公道,他并不以王爷身份自居,颇似江湖侠士。
至于有人传他好男色的话,赵虎与孙荣都极默契地忽略不讲。
一来是觉得跟自家小姐讲这些,有失典雅;二来这些传闻并不尽实,裕王二十岁便纳了妃,如今儿子都有三岁了。若是一味好男色,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他们对裕王的事情知道的不少,但都没有见过真人。青珠倒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虽然看得不大清,但也觉得他该是个长身玉立、英姿勃勃的玉面郎君。
步蘅将他们的话一总结,那么裕王就是位一身侠气、容貌出众,人间少见的磊落男子。
相较之下,别的皇子要逊色许多,他们从未留意打听,也就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既然永宁公主与裕王都这样好,他们的兄弟姐妹必然坏不了。步蘅不再担心这点,只头疼寿礼的事。
离生辰宴还有三天时,步蘅命孙荣、赵虎赶车,带着流芳与青珠去街上逛逛。她因脸上的红印子还未褪尽,仍用白绫蒙着面,穿一袭牙色绢纱衫,发上仍戴着那枝素银步摇。与她相比,流芳的打扮更为简单,发上不见一点饰物,身上的嫣红色衣衫也极为简单,但胜在衣衫颜色鲜艳,衬着她娇好的脸庞,显得格外明艳水灵。
这样的两个姑娘走出去,不知道的想也想不到,两人会是世袭公侯家的小姐。
快到闹市时,步蘅命孙荣与赵虎停下车,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之下等着。她与流芳、青珠一同往街上走走。
公主不同于她们的师姐妹或哪家的闺秀,又不知公主喜好,因此主仆三人在街上走了一圈,全无主意。
流芳就有些厌烦了,无论姐姐走进哪家店里,拿起什么东西看,都会说:“这个好,就送这个好了!”
步蘅见如此,知道她不耐烦了,便让她随便去哪个茶馆里喝点茶,让青珠陪着自己就好。
流芳巴不得如此,连忙跑走,剩下步蘅与青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