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妁以为他会一直闭口不言时,容涣像是自己缓了过来,颔首应是:“帝王仪仗途经白鹿山,淑妃娘娘得知白鹿山的灰兔可爱喜人,央陛下想得几只,陛下看为时尚早,便停下想捕两只给淑妃娘娘带回去,谁知禁卫军抓野兔时误伤了个采莲的姑娘。”
“噢,那姑娘怎么了?”姜妁像是饶有兴趣一般,问道。
容涣定定的看着她:“殿下,我们回去吧,避暑而已,换个旁的地方也成。”
“她长得很像我母后?”姜妁轻飘飘揭开了容涣说不出的话。
容涣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有五六分神韵罢了。”
姜妁神情微凝,随即笑了一声:“傅长生果然留着后手,这倒也是,他若不留后手,他就不可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十五和姜一都没有传消息回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女子是傅长生的后招,要么十五和姜一都死了。
容涣望着姜妁的双眼,突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轻笑“殿下又悄悄做了什么事儿,不肯让臣知道的?”
微暖的气息拂过姜妁的脖颈,让她忍不住颤栗。
以前除了素律,姜妁最为信任的便是容涣,如果她还是十六岁的姜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告诉他,寻求他的帮助。
可如今的姜妁,更愿意自己解决一些事情,比如,杀了傅长生。
姜妁大致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何知道傅长生的动作,却并没有告诉他,是自己先抢了傅长生的人,才不得不逼他走下一步棋。
“所以您找了个更为相似的?您要做什么?”容涣并不全信她的话,与白皇后相似的人若那般好找,建明帝的后宫恐怕都塞不下。
况且一下出现两个?
容涣从来不信巧合,以姜妁的性子,若是知道傅长生利用死去的白皇后,最大的可能便是冲过去将傅长生千刀万剐,而不是极其冷静的谋定而后动,如今这情况,只能说明,她已经发泄过了。
容涣想起昨夜有人来报,傅长生去了永安公主府,他原以为是傅长生替建明帝传旨,如今想来,恐怕不只是传旨这般简单。
姜妁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望着窗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无他,本宫就想看看这两个人谁能笑到最后。”
果不其然,等姜妁一行人到九黎山时,建明帝望着个村姑走不动道儿的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亲眼目睹,那个村姑长得与早逝的白皇后一般模样。
而白皇后的死因无人不知,何况她至今没能有谥号,没能入皇陵,却是整个宫中不能说也不能提的禁忌,或多或少都有人猜得出来,白皇后在建明帝的心里地位非同一般。
因此行宫中随处可见三五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姜妁才带着素律在花园小坐了片刻,便有不少内侍宫女走过了,又回头悄悄盯着她直看。
“你们,过来!”素律指着才走过的三个小宫女厉声呵斥。
那三个小宫女胆战心惊的走回来,慌乱无措地来回对视着,最后挤挤挨挨的在姜妁面前跪下:“奴婢见过三公主。”
“你们在看什么?”姜妁对自己有用的人一向很温柔,比如这会儿,她伸手向素律要荷包,分别赏了她们三人一把金瓜子,一边笑盈盈的问。
三个宫女捧着金瓜子受宠若惊,她们本就在宫里伺候,对姜妁的恶名早有耳闻,却因她少在后宫走动,一直不曾得见,这会儿见她这般和蔼可亲的模样,纷纷觉得传言不可信。
一时间紧张踌躇也散去了不少,中间那个稍微胆子大些,眨着圆溜溜的眼,一下一下的看姜妁:“是陛下,新纳的美人,和……”她终究是没敢提起白皇后,委婉的换了个名儿:“和殿下您生得有些相似。”
“美人?”姜妁知道这宫女在说假话,自己与母后生得万不相像,但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能让建明帝为之动容的,必然是与白皇后相差无几的面容,可与白皇后如此相似的人,却只能得个美人?
姜妁原以为她的位分要更高些才对,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到底是高估了建明帝那所谓的愧疚之心。
等到夜里宫宴,姜妁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美人。
姜妁一如既往的去得晚,她到时歌舞伎正在起舞,素律指着为首那个女子,说那便是建明帝新纳的李美人。
她抬头看上高座,建明帝恍然入迷一般,痴痴的凝望着舞池里扭动的女子,那张魂牵梦萦的脸转去了别处,他便毫无形象的追着往那处看。
姜妁一步步往前走,口型微动,远在坐席上的容涣却看得清楚,她在骂建明帝丢人现眼。
“儿臣来迟,望父皇恕罪,”姜妁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会给建明帝留几分面子。
建明帝艰难的将视线从李美人身上移开,他还没说什么,一旁面色不善的淑妃开口道:“永安你可算来了,还是你的架子大,大家都得等着你。”
“是吗,本宫瞧着娘娘跟前的汤羹已经见底,应当是娘娘在等候本宫的途中腹中过于饥饿所致。”姜妁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这个蠢货,到如今这个境地,亲手将自己的敌人送到建明帝跟前,还在这儿张口乱咬。
姜妁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如何爬上淑妃这个位置的。
这边你来我往热火如荼,那头的舞池中央刚刚一曲舞罢,为首的新晋李美人卷起水袖,曲着柳腰朝建明帝行礼,微侧着脸,熟练的露出与白皇后最为相似的弧度:“臣妾别无所长,献舞一曲,望陛下欢喜。”
他话音刚落,便有骁骑营的侍卫冲了进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等在宫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刺客。”
听着骁骑营统领的话,姜妁微微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