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心当然知道是他拉的。
萧夜衡羞愧得想死的心都有,一张半残的峻容立即沉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冰窟,飕飕地往外冒冷气。
颜水心却很能理解他。
通过原书,她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其它牢房在角落都有一个盖着盖的出恭桶。由一个姓赵的杂役推粪车三天去收一次夜香。
赵杂役偷懒,没进牢房去收,而是让牢里的人拎着恭桶到牢房铁竖栏外的夹道,自行将恭桶里的米田共倒进粪车。
别的牢房牢犯能倒恭桶,萧夜衡的左腿断了,而且伤势严重,他站不起来,自然不可能拎桶去倒。
赵杂役懒得每次进牢内拎恭桶,因此,前些天,他将萧夜衡牢房里的恭桶给拎走了。
虽然书里没写萧夜衡怎么解决大小号问题的。
颜水心却猜得出,他起初还拖着伤重的腿爬到牢房角落去大小便,然后很讲卫生地用一些稻草盖起来。
估计前两天,他伤重到实在爬不动了,才失禁在裤子上。
一丝淡淡的心疼蔓延上颜水心的心房。或许是他实在太惨了,她才觉得于心不忍吧。
她当做处理寻常的垃圾,用稻草裹了那几堆可爱的已经风干了的便便扔进簸箕。
以飞快的速度将整间牢房扫得一干二净。
就连那些脏了的稻草也扔了,不脏的留着用。
“我扶你去床上好吗?”颜水心问他。他要是继续躺在地上,她冲洗地面不方便。
牢房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靠墙的木板床,上面半张被褥都没有,只是四只木脚支着的光木板。
好在现在刚入夏,不然,非得冷死人不可。
萧夜衡点了点头。
颜水心走到他身侧,抓过他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以自己为着力支撑点,站起身。
萧夜衡尽管吃了一把瓜子仁,稍稍解了半丝饥饿,仍是重伤到浑身无力,只能撑着她,一只脚无力站稳,整个人像是挂在她身上。
环着她的肩膀,他才发现,她真的好瘦,肩削薄弱,腰若约束,骨骼也好纤细。
一丝淡淡的疼惜萦绕上他冷沉如冰的心房。
他想,如果他还能出去,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他与她怕是没命离开这座致命死牢。
颜水心扶他躺在木板床上,转身又拿起湿抹巾擦了好几遍牢舍,再去井里打水。
趁此将萧夜衡脏了便便的外裤与四角短裤悄悄放在簸箕里,用垃圾盖着带出去,在杂物房里,用桶里的水将他脏的裤子也快速洗了,裤子挂在门背后。
拎了水桶返回牢房,地面冲了几遍,才将牢房里的卫生彻底搞干净。
空气中的气味都干净了。
萧夜衡就那么看着她在牢房里忙碌,浓黑的眉头不知何时,深深皱起。
颜水心一弄干净与萧夜衡共住的牢房,马不停蹄地把外头长长的公共牢房夹道也扫擦干净了。
她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
饿着干活,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洒扫工具整齐摆好。
先前挂在杂物房背后的裤子也不滴水了。
她将之拧成一坨放在袖袋里,疲惫摇晃地走进牢房大门。
萧夜衡躺在木板床上,看到她疲累的步伐,想起身去扶她,却发现自己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他怎么会想去扶她?
一个只想羞辱他的女人!前边,她还在狱卒面前嫌牢里臭。
复又想到,若非她这么说,也没有机会打扫牢房。
现下……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牢里,干净的地面不再恶臭,呼吸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不能怪她前边在狱卒面前嫌臭的说词,反倒该赞她聪明。
颜水心可不知道萧夜衡在想什么,禁直走到他睡的床边,从袖袋里掏出折成了一坨的裤子。
萧夜衡接过,发现是自己的外裤与四角短裤,虽然是半湿的,已经被她洗干净了。
他还以为,她先前将之扔进簸箕,是嫌脏,扔了。
颜水心哪会扔他的裤子。毕竟,根本没有换洗的衣物。
原书里也没说,牢犯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即便有,肯定也难得,扔了让萧夜衡裸,奔,可就罪大了。
萧夜衡才在发愁,牢犯半个月才可以换一身囚服,之前身上的囚衫是三天前换的。
他要是没裤子穿,得用里衫盖着下半身十二天,才能换衣。
她把他的裤子洗了拿回来,实在太好了。
淡淡的感动在他心里潺潺流淌,如涓涓水流过隙,溢出一点一点温馨的暖意。
萧夜衡拿着湿裤想穿,却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
颜水心出声说,“等裤子干了再穿吧?穿湿的,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