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花易岩从广州回来的时候带了大皇子的奏折和信件给皇上,奏折很简短,主要讲述大皇子在广州练水军的过程和目前水军的成就,都是官话和套话,皇上大概看了一眼就交给太?监收起来归档了。
等到没人的时候,皇上才拆开大皇子的信件看起来。相比较十分简短的奏折,这封信就厚实多了。皇上拆开一看,起码有十多页。
信中大皇子简短地将?他在广州的生活起居讲述了一遍,重点讲述了关于训练水军的步骤和方法?,将?水军现在的状况、最近几次的历练演习、未来的发展规划等都一一地写下来给皇上看,甚至还说了些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以及他在其中的调节和拉拢打压。
皇上捏着信纸,看得?很满意,含笑点头,果然?出去历练一番才有长进,这军事布局、官场龌龊都能?看懂了,不错。
皇上抚着胡须接着往后看,看到最后一页先是诧异了一会儿,然?后呵呵地笑出声?来,心想不愧是朕的儿子,这要回京的借口?说的都冠冕堂皇的,瞧瞧前头这十多页的铺垫,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的。
皇上在心底算了算,大皇子离京也有两年多快三年了,是得?让人回来了。
花易岩除了带回了大皇子的奏折和信件回来,还带了怀宇和苏晨写给萧沐仁的信件,信里面的关于海军的内容里,有很大部分和大皇子写的类似,甚至比大皇子写的更?详细,毕竟苏晨才是真正的主帅。
萧沐仁拿着信仔细看着,苏晨说广东的水军素质上要比天津的好很多,毕竟是南方人,从小在水里河里泡着,听说不少人从会走开始就会游泳,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苏晨还说,大皇子到了广州后安下心来做了几件实事,历练的不错,眼光格局比原来好太?多。而怀宇则说的更?加直白,大皇子有了军事上的历练,对于官场又有了几分感悟,怕是很快要回京城了,让花易岩和萧沐仁早作准备。
几个男人们拿着从广州来的信低声?商议着,陶陶和呦呦则拿着谭丽娘的信件看着,谭丽娘的信上主要是报平安,然?后埋怨怀宇和苏晨对孩子们不管不问,搞得?贝贝都像个疯丫头了。但是字里行间中还是能?看出来,谭丽娘对这种儿孙绕膝的生活的喜爱。
信里头还附了一张谭禾写的信件和画的画,除了能?从裙子和长头发以及头花上看出来是个女孩子之外,完全看不出那是他的妹妹贝贝。
姐妹俩捧着那张画正嘻嘻地笑着看着,冷不丁听到花易岩开口?问话,“陶陶、呦呦,你们也来说说你们的看法?。”
“啊?”姐妹俩一起茫然?地抬头,“什么看法??”
花易岩这才想起来,呦呦他们还没看到怀宇和苏晨写来的信呢,就示意怀瑾把信送过去。怀瑾拿着信给他的姐姐送过去,将?正在准备茶水点心的宋氏拉住,让她坐下来也听一听,“这些事不急着做,你听听姐姐们怎么说。”
于是陶陶和呦呦带着宋氏一起看信,呦呦看的快,一目十行地看完后交给陶陶和宋氏,自己?端起茶杯来喝茶,沉吟了片刻后,又重新拿过宋氏也已经看完的信纸,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
陶陶没有说话,看着呦呦,她自认为在这些事上理解的不如呦呦透彻,因此不敢轻易说话。而坐在她身边的宋氏更?是轻易不敢开口?,她虽然?也看书?,可是真正参与进来却是头一次。
而且,宋氏心里其实还挺吃惊的,她一直觉得?她在娘家?时已经很宽松了,别的闺阁小姐平日只能?读一读“女四书?”“女论语”,她的父亲却同意她看一看邸报、读一些史书?。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花家?竟然?更?开放,居然?同意女子也参与进来,而且看公爹的样?子,似乎十分重视两位姐姐的意见。难怪刚刚自己?忙前忙后的时候,怀瑾会皱起眉头。
宋氏坐在一旁,突然?想起刚定亲时怀瑾带着她去拜访二姐姐时的情形。那位嫁给了二品将?军的呦呦姐姐告诉她:像花家?、萧家?这样?的人家?,娶妻不止娶德、容,更?是娶头脑,所谓“贤妻”不止在内宅。
宋氏正思?索间,呦呦第?二遍信已经看完了,将?信纸重新叠好装进信封里放到手边的小几上,转头看向陶陶,“姐,你觉得?呢?”
陶陶知道呦呦这是谦让自己?,心底舒服,但是让她说还真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只能?再?回想一遍怀宇信里的话,斟酌着开口?道:“我对这上头的事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有句古话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说到这儿陶陶转头看一眼宋氏,“是这么说的吧?”
宋氏没想到陶陶会一上来就问她,“啊”了一声?点头,“是这两个词儿。”
陶陶得?了答应转回头继续说话去了,“算上苏家?、宋家?,咱们五家?六个姓的人其实都已经拴在了同一条绳子上,躲不开了,现在的想法?就是,尽量拧成一股绳往一块儿使?劲儿吧。”
花易岩、孟许等人点头,的确是这样?,虽然?说各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别的不说,律法?中可是有一项“连坐”的刑罚。
呦呦见所有人都点头,就沿着陶陶的话往下说,“姐姐的话我也很同意,或者说得?更?明白些,从皇上让嫂子给大皇子做副手去训练海军的时候,咱们就已经被迫地站在了大皇子这棵树荫下了。”
众人听了更?是赞同,可不就是“被迫”,若是按照花易岩和萧沐仁的意思?,他们尽忠的对象只有皇上,从来不曾想要参与夺嫡之事,可是最后却是皇上亲自做了这个推手。
恐怕皇上也是知道萧沐仁、花易岩、怀宇,甚至宋知府和苏老将?军一家?都是忠心为主的品格,所以才更?加放心地把他们推到大皇子的阵营里去,而且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反了他。
呦呦说到这儿看了一圈厅里的人。因为要商量事情,下人们早就被遣下去了,所以之前才有宋氏亲自动手服侍茶水的事。
现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主子。花易岩、萧沐仁和孟许是早就心里有杆称的。陶陶这么多年历练下来,虽然?有些事看得?没那么通,但也是属于一点就透的。而怀瑾的妻子宋氏,听起来她在娘家?时虽然?也看邸报,但到底只是纸上谈兵,因此只有听着的份,没有发言的机会。
“既然?享受了这树荫的庇佑,咱们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也得?为这棵树浇浇水施施肥,这样?树才能?更?高更?大,树荫下的我们,也才更?凉快。”呦呦说到这儿,笑了一声?,“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萧沐仁和花易岩、孟许都听明白了,呦呦话里的意思?是,现在可以对大皇子稍微示好了,而且不光示好,有些该支持起来的事情也要支持起来了,比如,加快大皇子回京的速度。
陶陶和宋氏虽然?没有明白得?特别深入,但是也听懂了,他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名为“大皇子”的这堵墙下,要努力地为这堵墙添砖加瓦不说,还要保持牢固平衡,不能?让墙倒了,不然?大家?都要埋在底下。
宋氏迟疑了一会儿,她想问问要不要改天回家?同父亲也说一声?,但是拿不准应不应该说,一抬头就对上了怀瑾的眼睛。
怀瑾看出了她的迟疑,他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还是鼓励她问出来——呦呦从小就教给他,不懂就问,免得?懵懵懂懂做错事被人笑话。
宋氏在怀瑾地鼓励下把话了问了出来,花易岩和萧沐仁都笑了笑,没说话,陶陶伸手拍拍宋氏的手,“你说的很对,是应该同宋伯父说一声?。只是也不必这么快,父亲今日才到家?,我们来是给接风洗尘,但是你若是明天就回娘家?的话,搞不好会让人怀疑什么。”
宋氏脸一红,“我没有想到这一茬。”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呦呦也笑着宽慰宋氏,“毕竟还年轻,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宋氏知道呦呦是在谦虚,但是对于她的宽慰,很是感激。
倒是萧沐仁听了用力点头,“是呢是呢,你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整日不是和我抬杠斗嘴,就是研究吃食,当然?不如她。”
一向对萧沐仁的奚落不依不饶的呦呦这次并没有反驳他,而是眼珠子一转,给怀瑾递了个眼风,怀瑾接收到呦呦的眼色,立刻拉起一直坐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怀信,将?萧沐仁拉起来,“那啥,姐夫,走,咱们出去说说话。”
萧沐仁还在奇怪呦呦今天为什么没有动静,原来竟然?是在这里等着他。萧沐仁假装出衣服害怕的样?子,往孟许的身边躲了躲,“不,不去,姐夫你可帮帮我啊,咱俩可都是女婿啊。”
孟许看了一眼萧沐仁,再?看看一旁看好戏地花易岩和陶陶呦呦,开口?劝怀瑾和怀信,“怀瑾,你别激动,你二姐夫开玩笑的。”话是这么说,手却在推拒着萧沐仁,让他轻松地被怀瑾和怀信抓住。
怀瑾和怀信当然?不会将?萧沐仁怎么样?,就是做做样?子,让呦呦满意罢了,呦呦见他们几个推来推去的,拉着陶陶的手哈哈笑起来,最后这件事结束在隔间里睡醒了的美?美?的哭声?中。
等到用完了晚饭,陶陶和呦呦带着各自的夫君和孩子要回家?了,花易岩舟车劳顿,早就疲惫不堪,加上又喝了些酒,早就被儿子女婿送回房里休息去了。
怀瑾和宋氏带着怀信送两家?人出门,到大门口?的时候,呦呦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宋氏是不是宋家?老太?太?快要过寿辰了。
宋氏还在发愣的时候,怀瑾就已经点头替她回答了,“是快了,八月初三,七十大寿。”
呦呦点头,“是了,七十古稀,要好好庆一下,”说到这儿,呦呦转头看向陶陶,“到那天咱们也去吧?”
陶陶对上呦呦的眼睛,立刻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去,当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