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刚喂完,碧喜在门外道:“郡主。”
虞枝替恒琮掖了掖被子,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有些烫,她眉头蹙了起来:“何事?”
“院外有人敲门,说搜查歹人。”碧喜道。
虞枝心里怒火涌起:“放肆,什么人也敢搜查本郡主的别院!是不是他们害的恒哥哥?”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嚣张!
她刚扭身,手臂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恒,恒哥哥?”
“是我。”恒琮声音有些哑,吃力地笑了笑,桃花眼轻轻一眨。
虞枝眼眶红得厉害,她趴在恒琮床边,小心翼翼:“恒哥哥你醒啦?”
“嗯。”恒琮看了眼窗外,眉目有些担忧,他握住虞枝的手,“郡主,来不及解释,门外不出所料,乃是谢叔容。若是郡主信我,还请郡主帮我个忙,子期不胜感激。若郡主不信我,”他笑了一声,“就将我交出去吧。”
虞枝忙握住他的手,哽咽着点头:“我信,我信你!你说,要我怎么做?”
“谢叔容定要搜查别院,还请郡主将我藏起来,万万不可暴露见过我之事。子期怕连累郡主。其中缘由,之后我再向郡主说明。”
虞枝抹了把眼泪,咬牙:“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碧喜,跟我来。”
“是,郡主。”
*
山顶乌云连成一片,黑沉沉压下来,天色黯淡,恍如入夜。
大雨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
山涧溪流汹涌奔腾,松竹茂林被雨打得哗哗作响。
王府别院外,黑压压站着一群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黑衣人。
他们身上的冷峻锐气,像尖锐的刀,割破雨幕,直插咽喉。
为首少年眉目清隽,一袭天青色广袖袍服在黑衣中很是醒目。
侍卫打了一把黑色油纸大伞,伞面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墨,替少年挡住肆虐的雨水。
雨很大,这里每个人好像都紧绷着,犹如即将出弓的箭。
少年伸手,十指如玉,不疾不徐,轻轻叩门,从容得有些格格不入。
“吱呀——”
芍药探头出来:“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上郡主别院撒野——”
看到为首的谢家公子,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巫九面色沉肃,将手中令牌拿到她面前“烦请转告郡主,有歹人逃脱,为了郡主安全,我们不得不查,见谅。”
芍药声音发抖:“府,府军令!”
她退了一步,不安地看向身后的虞枝。
没有她挡着,谢洵视线一转,也看见了她身后的虞枝。
她穿着一如往常,明丽张扬,五官明媚,眼睛水盈盈的,可能是在家,头发随意绾了个髻,乌黑如瀑,洒落肩头,多了丝平日见不到的柔软。
一看见他,那双眼睛便生起气来:“谢叔容,本郡主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带人来是何意?”
“职责所在,郡主见谅。”谢洵微微侧头,巫九与他身后众人低下头去。
他招手,巫九立即带人闯了进去。
“郡主,得罪了。”巫九冲虞枝抱拳。
虞枝瞪着谢叔容,咬牙一字一句:“谢叔容,我跟你势不两立!”
谢洵眉目不动如山:“郡主请便。”
“我要告诉皇帝伯伯,治你的罪!”
“嗯。”
虞枝胸口起伏,手气得发抖,眼眶都红了。
谢叔容垂眸,手指捏着伞柄,静静立在雨中。
大概一炷香时间后,巫九过来禀报:“公子,没有。”
“都搜过了?”谢洵平静道,目光看向正中的院落。
“只有郡主的主院还不曾搜过。”
“你休想!”虞枝跳脚。
谢洵垂眸看她:“既是郡主的院子,那便由我来搜,免得连累郡主名声。”
“是。”
虞枝:“不许进去!”
她抓住谢洵的衣袖:“本郡主的屋子你也想搜,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放肆!”
谢洵脚下顿住,视线落在她抓着他袖子的手上:“郡主可知,我搜查的是何人?”
虞枝眼睛眨了眨,心里有些慌。
“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犯。”谢洵道。
说罢,他便拂开虞枝的手,不紧不慢向主屋走去。
虞枝手指攥紧,忙跟上去:“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犯?”
“朝廷机密,无可奉告。”谢洵推开主屋的门,视线在屋里环视一圈,目光在桌上长耳瓶上顿了下。
这是一间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少女闺房。
色彩明媚,轻纱幔帐。
多伽罗香轻轻袅袅。
脚下是白色长绒地毯,脚踩上去,整个儿陷进去。
谢洵抿唇,眉头一皱。
屋内静悄悄的。
谢洵不紧不慢在屋里走着,最终停在窗边。
轩窗正开着,窗外一株海棠,绿肥红瘦,在雨中越发挺拔。
“你怎地不去自己别院搜一搜?当本郡主好欺负是不是?”虞枝忙上前,“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谢洵盯着海棠花看了一会,向虞枝道:“打扰郡主了,看来歹人并未潜进来,叔容告辞。”
他走入雨幕,白色身影渐渐不见了,虞枝脚下一软,捂着胸口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