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强撑:“或许时间并不是衡量一切的准则。”
“既然它没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也就说明我们所看见的‘过去’与‘未来’应有另一套理论解释。”他气息不稳,说不了几个字就要呼吸或轻咳,“但通道开启只会在午夜。”
伊塔洛斯听着那细弱的颤音与喘音,不由得思考娇弱的花朵与经历苦难的天使谁更惹人怜爱。
这恐怕要由旁观者来阐述,毕竟他自己无法欣赏自己。
不过支配者这模样倒真是可怜极了,仿佛无可救药的重病之人垂死挣扎,不如就此长眠免去病痛折磨呢。遗憾的是,他死在未来的刀刃下,而不是现在。
现在所发生的明显不被局限在夜晚,他们在白天也见到了无法归类的真实。
伊塔洛斯的思绪绕了个圈:“那其实不重要。”他示意他们该回去了,“我们的目的只是除掉恶魔,而不是深究世界给予我们线索的形式背后的原因。”虽然,他已经知道了。
支配者睨视过来,似乎不太赞同他的话,但他没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于是默不作声。
伊塔洛斯能听到属于未来的‘支配者’讲话,却无法听见教士的虚影喊叫;他认为只能在夜晚见到过去与未来的提示,前两晚的确是那意思,但现在他在白天也能见到;他们在黑暗中亲吻对方,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个荒诞之吻。
所有见证都存在矛盾。
‘他在出现的时候,也使一切都出现’。
幻象消失很久,圣堂外部斑驳的光影却仍然存在,那些色彩浓艳古老,仿佛是疫病时代遗留下的见证者,正通过破碎的色块诉说往事。紧接着,远处钟声敲响,浑厚悠长之声回荡在城镇内。光怪陆离的光影中心顷刻间燃烧出火焰,如同纸卷被烫穿,与空间重合部分逐渐变得焦黑。
忽然之间,这变化出现在各处,并且,那些黑色继续蔓延。
“监管者只给了我们七天。”伊塔洛斯的目光从惊慌的学生身上移到支配者脸上,说,“世界正在崩坏,它由碎片拼凑。七天之后,它将永远消失。”
他存在的世界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崩坏。他早该想到,由碎片拼凑的世界不堪一击。两者不是因果关系,而是并行关系。
所以,逻辑在世界的构成中不再重要。
西德里早就告诉了他们,这过于抽象的,看似无用却直白的线索——信息永恒存在,但它们只会在该显现的时候显现,你所认为的正确逻辑其实经不起推敲。
他的支配者识趣。
伊塔洛斯愿意给出自己所知道的全部。
——明白了吗?
他的话都是对支配者所说,他没有掺假。
——完成任务的方法不是消灭‘魔鬼’。
伊塔洛斯眼中再次浮现笑意。
他想知道最后支配者能否得到答案,最终又能有几人顺利存活。
宁静之乡的黄昏时刻到来,分散行动的客人准时抵达他们约定的位置。
每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不错,毕竟这件事不赶时间,他们还能充足游玩。在时限内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认为的有力武器。
女巫小姐拿到了短时间提升实力的药剂,苏索则是顺手且被祝福过的长剑。其余人零零散散都是些不需要技巧的,将其对准目标,用简单言语就能发动的附魔物。
坐上回程的马车后,他们开始交流自己所获得的信息。
池高义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教会帮助,这观点上,客人们一致认为他们需要自己努力后再考虑。
倒是出乎意料了。
“他是不是有些发热?”池高义话锋一转,探身过来,试了试支配者的额头,“好烫!”
支配者坐在伊塔洛斯身旁,他原本靠着窗闭目养神,不知何时竟昏昏沉沉睡去,而马车颠簸,此时倒在了自己肩上。
那张脸已经褪去苍白,在夕光下呈现病态湿红。
“看起来是的,”伊塔洛斯垂眸,他说,“我们就快到了。别太担心,之后西德里会悉心照顾他的。”反正,对方又不是人类。
池高义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郁封被刀扎的时候他也说没关系,可谁让对方是郁封的服从者。按照无限世界的通性,违反规则者下场只会是死,但池高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需要。”
忽然,他们认为虚弱沉睡的同伴睁开了眼睛,马车应声而停。
“尊敬的老爷,客人们,我们到了!”车夫喊道,并为他们撩起帘子。
“啊?你没睡?”池高义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贝托尔德:“人难受的时候的确不想有所动作,也不想搭理人。”他安慰自己的支配者。
郁封无视了他们,先一步出去,他面色阴沉,不是因为难受,倒像是对什么事感到棘手。
但他竟然如此问心无愧,伊塔洛斯的肩膀都被他压得麻木。
真过分,伊塔洛斯跟随他下车,他揉了揉肩膀,他还那么好心。
下一刻,客人们惊呼起来。
他的支配者晃晃悠悠,还没走进庄园大门,便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