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筠恍然明白,这些人好丧心病狂,居然连炒货都不放过。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草”字,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筠想起赵瑜也嗑了不少瓜子,正要提醒这鬼才表哥小心。一扭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不仅赵瑜不见了,殿内的其他人也在他眼前消失。
冯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心头一慌,下意识想要去握刀。然而,他一伸手,却抓住了一本书。
书名《高三语文第一轮复习教学案》,左下角有个用黑碳素笔写的“冯筠”。
冯筠知道它是自己因为药物产生的幻觉,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翻。
这是他无法忘怀的过去。
冯筠打开教案的第一页,看到里面夹了张他父母的结婚照。照片已经很旧了,表面已经泛起浅黄,但人物的五官依稀可辨,见证了他们最好的年岁。
冯筠轻轻摸了一下老照片,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周围太安静,静得一丝风都没有,犹如一滩冰凉凉的死水。
冯筠又翻开第二页,这次是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白底黑字,郑重地印着他的名字。他记得,奶奶欢喜地逢人就说,言语间是藏不住的炫耀。
他笑了笑,舌尖记起奶奶做的那些菜。有西红柿鸡蛋面、熘肝尖、鱼香肉丝,味道都很好。
冯筠继续往后看,看到了《元嘉十年春》的封面。金色的的书封上,龙飞凤舞地印着一句“小月亮,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办公室里的同事追这本小说时废寝忘食的样子。还极力推荐,说冯老师,你一定要看看这本书,写得老得劲了。
他有些可惜,现在再也没有人管自己叫冯老师了。
这时候,一个温柔女声飘进冯筠的耳朵里:“你在这里,其实很孤单吧?唱着没有人听过的歌,跳着谁也不知道的舞,说着没有人知道的烂梗。你顶替了冯三郎的身份,霸占了他的父母,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会有一股愧疚。”
“你是冯筠,却又不是冯筠。所有人把你当做冯三郎,却不知道冯老师。你骨子里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为什么不回家去呢?”
“对,你说得很对,有时候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冯筠缓缓合上他的教案,“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吧?虽然我的舞蹈和烂梗没人懂得欣赏,但歌却有人喜欢。我替了冯三郎,占了他的父母,那就更要好好活下去,孝敬他的家人。扭头再去寻死,不太厚道。
“至于你问为什么不回家......”冯筠弯下腰,把手里的教案撂在地上,“因为我知道回不去了呀。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里头有几句是这么唱的——
“‘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决不回望。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我还是自己模样。’”
冯筠嗑的瓜子不多,药性正在慢慢消褪。他猜想这种毒产生的幻觉可能和心中所想有关。譬如为什么老道士会叫张阿武,因为他是他唯一知道的巩县河工。又譬如方才的那一段对话,都是他藏在心底的内容。
冯筠的视野一点点恢复清晰,他看到鬼才表哥正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嘴里不知道在叨咕着谁的名字,疑似失恋。
殿内的其他人和赵瑜的样子差不多,冯筠心道这个歪门邪丨教真是了不得,还搞出区域特色来了。上次是让大家全体发癫,这次让大家全体难过。
绝。
正这时候,那仙姑拿了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向冯筠胳膊刺去。他见她来势汹汹,心想:仙姑你不是护士,休想给我扎针。
冯筠想法张狂,可身体跟不上。他药性刚解,手脚还有点发软。一下子躲得慢了,被匕首划破了皮。
仙姑见他醒过来,愣了愣,又诧异道:“你不是太子?”
冯筠不清楚仙姑是怎么识破了自己身份,反正已经暴露,那也没有再演的必要。他一手掀开斗笠,一手按刀,朗声道:“太子亲府中郎将冯筠,请阁下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