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元年,朔风萧瑟,磨得锃亮的尖枪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今天本是先皇太子即位的日子。
但是没人想到登基大典方行,便有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擐甲挥戈,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侍卫!侍卫!”
求救的声音尖得像刀子。
然而却没能唤来半个身影。
这是——谋权篡位?
即刻,朝臣们一个个栗栗危惧,噤若寒蝉。
“你们是何人!朕、朕——”高台上,身着明黄龙袍的新皇封高义顿足失色,他本想破口大骂以震龙威,结果刀尖抵在后背心,话到嘴边也戛然而止了。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敲碎了死寂的气氛,朝臣们垂手而立,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恐万状。他们脚下是未央宫前的汉白玉宫道,直通太庙大殿,为臣要三拜九叩,即使为君也要下辇而行。在如此庄严肃穆之地不该出现这样的杂音。
枣红色的骏马踏在雪白的石面上,高扬着马头,发出阵阵嘶鸣。
马背上是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鎏金玄冠,锦衣覆银甲,长剑手中持,墨眉如川,山根高挺,一双墨绿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其中的凉薄乖戾,让人心惊肉跳。
“诸公,好久不见。”
“大将军,贵安。”骑在马上的人方开口,原先站着的朝臣便尽数跪拜了下来。
“封、封……景荣?”龙袍下的身子不可见的颤了颤。
“皇兄,自我入军以来,我们兄弟二人也有十载未见了。”
见那张俊逸的面容还算温和,封高义壮了壮胆,质问道:“朕今日登基,你、你带着手下的人来这做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吁”的一声,枣红色的大马在高台前停了下来。
“造反?”一声轻笑,马背上的男人朗声,“皇兄说笑了,景荣是专程赶来平反的。”
“什么?平反?”封高义的眼睛瞪得极大。
“是。”封景荣翻身下马,向那高台上的新皇走去,“前几日,景荣收到了一个东西,心中诚惶诚恐,卧不安席,便从边疆一路疾驰赶回雍城来了。”
“什么东西?”
“夏侯智,呈上来。”
“是。”很快一个膀大腰圆的将士,便端着一个木匣立于封高义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封高义面色警惕。
“皇兄打开便知。”男人笑着说道。
手悬在半空,封高义只觉得哪里不对劲,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朕、朕不想看了,你拿下去。”
然而夏侯智仍抱着木匣子站在那,巍然不动。
“陛下,请。”
“朕,朕不想开,也不想看,你你快些拿下去。”封高义瞧着那木匣,越看越是诡异,神色抗拒。
滋滋,那是剑尖划过地面的声音。
“我让你打开。”
阴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封高义倏地身子一颤,赶紧哆哆嗦嗦地将那木匣子打开。
咕噜咕噜——
有一黑色的东西从高台下滚了下来。
“啊!”惨烈的尖叫声,身着明黄的人一下跌坐在了高台上。
“陛下。”
“陛下。”
……
封景荣蹙了蹙眉,手轻轻将耳朵堵住。
“母、母后……母后后……”封高义脸上毫无血色,望着那滚下去的头颅,面目呆滞。
朝臣们还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听了声响后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最可怜的还是位列前排的御史大夫,那头颅一路滚下来直到他腿边,他被那死不瞑目的脸盯着,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封景荣。”这时一个老臣站了出来,“今日是大秦新皇的登基大典!宫道横行、恐吓新皇、谋害太后……种种所为你可还将王法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胡姬所出的孽种,有什么资格在这未央殿前跋扈专横!”
“杨……杨丞相,救救朕,救救朕。”封高义的双目微微有了些光。
杨丞相是大秦三朝元老,声望颇高,连他父皇都要礼让三分,对方为他开口,也许他还有救。
“荣景见过杨丞相。”高台上的男人微微行礼。
杨丞相摆了摆袖子,冷哼一声。
“杨丞相贵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朝中大臣皆以您为首,但杨丞相刚刚所言,荣景不是很明白。”男人手握利剑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宫道横行是荣景心急疏忽了,可这另外两罪,丞相不知从何说起啊。”
“您是亲眼看都本将军杀了太后了?”墨绿色的瞳孔仿佛淬着毒。
“你、你——”低头望剑那削铁如泥的长剑,杨丞相一时语噎。
“皇兄。”封景荣转过头。
瘫坐在那的封高义身子一抖。
“站起来,不然丞相又要怪本将军吓着你了。”
此时,封高义双腿发软哪还站得起来,被封景荣这么一说,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曹宇,夏侯智。”
“臣在。”
“抚皇兄坐回龙椅上去。”
接着在满朝百官的面前,封高义像一只待宰的牲畜,被人拉扯着在一级级台阶上拖行,那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封景荣,你这是造反!是大逆不道!”杨丞相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道。
“没错!朝堂之上岂容你们这些骄兵悍将放肆!”
“杨丞相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