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宏昌票号门前守着的百姓不少,所以已经有人想?起当晚有十多个衙役来得特别快,如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实在?容不得他不急。
赵广之的面色并不好看,恼怒道:“这种情况,想?什么办法?让你打?探他到底想?干什么,你也探不出,怎么想?办法?”
“可……”
“你先回去,静观其变。”
蔡伦秀看了赵广之好几眼,唉声叹气?地?走了。
别看赵广之说静观其变,实则蔡伦秀离开后,他当即又写了封书?信,让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城,这已经是他两日之内发出的第三封。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轻易处置的了。
*
徐府坐落在?金鱼胡同?,往南走经过?光禄寺,就是东华门大街。
住在?这里的人家非富即贵,徐首辅因颇得圣意,蒙上恩赐,在?这里拥有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夜幕降临,徐府大门前悬挂着两个灯笼。
灯笼随风摇曳,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徐府东角门前。先是有人进了门房,不多时那人回来,又从车上下?来个人,从角门入了徐府。
这人去了徐首辅的书?房,徐首辅因为年纪老迈,每日歇得极早,可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在?书?房中见?了此人。
后,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徐首辅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才?让人去叫来了女婿陈坚。
陈坚到徐府时,徐首辅已经歇下?了,不过?还是见?了他。
紫檀仙鹤献寿的架子床上,悬挂着灰蓝色的帐子,整间卧房布置极为素净,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腐朽的气?息流动。
陈坚看着静卧在?榻上的老人,在?一旁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方才?吴墉来了。”徐首辅语速很慢,几乎一字一字说出。
陈坚眨了眨眼,掩住眼中的诧异。
“是不是很吃惊?此人向?来视我为敌,恨不能除之后快,寻常对我也是厌恶至极,今日竟求上门来。不,也不算是求,他向?来倨傲,即使求人的姿态也与常人不同?。”
“不知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徐首辅并未正面答他,而是垂着眼皮说起定海市舶司来,说了会儿朝堂上对定海市舶司的看法,圣上对市舶司看重?的闲话,最后一句才?切入正题。
“你那好友定海市舶司提举兼浙江水师提督薛庭儴,扣了吴家一批数百万两银子的货。”
今日让陈坚吃惊的事实在?太多了,他想?保持一贯的镇定,可脸上还是残留着错愕。
“就是为了此事?”
“不光如此,江南一带乱了。宏昌票号的崩溃,致使多地?骚乱不止,如今这事没报上来,不过?是下?面人联手捂着。可如今快要捂不住了,那该死的票号东家没死成,还残存了一批账册,所以吴墉慌了。”
“今夜的京城大抵不会平静。”徐首辅说完这句话后,便阖上眼皮,呼吸渐渐轻了起来,似乎睡着了。
陈坚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就这么一直坐着。
高几上的烛台发出一阵轻微的哔啵声,烛光摇曳几下?,又转为沉静。
“你去一封信告诉他,江南乱不得。江南乱了,哪怕他滔天之功,也是个死的下?场。拳头握在?手里才?是威慑,打?了出来,只会鱼死网破。”
“岳父……”
“你就只说这几句便好,若是我没有料错,你们老师大抵也会去信。”
……
还是那座不知名的宅子里,林邈和虞钦面对面盘膝坐着。
中间摆着一张矮几,其上放着煮茶的器物。
木质原色的涤方,涤方里放了几个倒扣的青瓷茶盏以及同?色瓜棱洗口执壶,又有银质茶碾和茶盒、洗盘等物。
边上放了一个黄铜质的鼎状风炉,此时风炉上茶釜里的水早就沸了,虞钦却没有动作。
“我以为如今的你,已经比几年前聪明了许多。”
虞钦开始煮茶。他用滚水温热壶盏,接着是洗茶,第一遍煮出来的茶是不喝的,直到第二遍,才?持起茶壶,往盏中倒着茶汤。
茶汤倒入茶盏,细沫浮碧,清香四溢。
林邈捏着茶碟,手有些紧:“我以为这是个推到他的好机会。”
虞钦端起茶盏轻啜,并没有看他:“可你忘了,江南不能乱,陛下?也不会允许江南乱,所以这并不是个好机会。”
顿了顿,他才?又道:“去吧,喝了这盏茶就回去。其实你去不去信,应该影响不大,此子心智过?人,他如今不动,不过?是在?等京中这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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