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的步子便慢了下来,颇有一种想走到天明的感觉,楚阆察觉到了,也不着急。
只是这路终究只有这么一段,即便沈辞走得再慢,也终有到的时候。
沈辞扶着门框,手指微微有些用力,在宫灯照耀下有些许泛白。
偏生楚阆还在一旁好心好意地提醒他:“先生,夜里凉,回去吧。”
沈辞背对着楚阆,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只是没扶着门墙,身形便晃了晃,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连忙抬手要去扶着宫门,下一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楚阆竟然将他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朝御书房走去。
沈辞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没什么力气挣脱,有些恼怒道:“陛下,臣是您的老师!”
楚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朕知道,早知先生身子如此虚弱,朕就不应该让先生出来吹风。”
沈辞垂眸:“不怪你。”
楚阆又接着道:“先生连站都站不稳,日后您要出来可得告诉朕,朕抱着您……”
“楚阆!”沈辞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着实被小皇帝气得不轻,他急急出口打断。
天子看着怀里恼羞成怒的沈辞,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又像一只软糯撒娇的狐,明艳动人,是他上辈子不曾见过的模样。
楚阆含着笑意:“先生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直呼朕的名讳了。”
御书房门口,赵殷连同其他宫人不知何时已经跪了一地。
沈辞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敛了怒意:“是臣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楚阆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先生知错,那朕就罚先生在龙床上好好治病。”
沈辞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他。
楚阆一直将人抱到龙床上放下,沈辞看着床榻边的床柜上放置的一碗令他绝望的药汤,头一次觉得无力。
明刀暗箭阴谋诡计他都有办法应对,可唯独小皇帝用这种棉花一样的法子,打的他束手无策。
沈辞看着楚阆再度递过来的药汤,破罐子破摔地想,若是他再打翻一次会怎样,楚阆会杀了他吗?
若真如此,倒也痛快。
沈辞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楚阆手中的药被猝不及防地打在地上,这一次确实上带着怨气。
楚阆眼眸微深:“看来,先生是真的生气了。”
沈辞望向他,开门见山:“陛下,您明着留臣在宫中治病,实则将臣软禁,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楚阆沉默半晌,笑了笑:“朕说过,朕想同先生亲近。”
沈辞扯了扯嘴角,一双好看诱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陛下,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吗?”
楚阆默了一瞬,似乎十分伤心,他翻身上了床榻,将沈辞圈在怀里,身上的龙涎香将沈辞包裹,沈辞微微蹙起眉,有些不适。
他正想着如何说服小皇帝将他放出宫去,只觉得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楚阆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那截纤细的手腕放在掌心,摩挲了一下,眼中暗了几分,天子的手不停,顺着往上攀,在沈辞手臂上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痒痒的,好似羽毛掠过。
沈辞要说的话都被这奇异的感觉打断了,他连忙按住楚阆还欲深入的手:“陛下!”
沈辞横眉冷目的,楚阆颇为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朕可没有骗先生,是先生自己乱想。”
沈辞:“……”
第二日一早,楚阆去上朝了,沈辞依旧被留在了御书房,许是怕沈辞不肯喝药,楚阆特地将赵殷留了下来。
沈辞坐在书案前却迟迟未曾下笔,赵殷站在一旁也不敢多嘴。
良久,沈辞才开口:“赵公公,陛下最近很不对劲。”
赵殷一滴冷汗当即顺着面容滴落下来,若说这世上有一人能将大楚的陛下关起来,也就只有面前的国师大人了。
沈辞搁下手中的狼毫,朝轩窗外看去,院子里的花已经谢了,然而他肯定地说“应该是思春了。”
赵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