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一众人跪伏参拜。
顾衍没理会众人,背着手,闲庭信步似地走到沙琳娜身前,垂眸看了她一眼,继而看向太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她惹你了?”
“那倒没有。”
太后见到顾衍,竟敛了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威严模样,竟还露出了些许娇羞似地,
“不过哀家就是想罚她跪几个时辰,不可以么?”
“可以。”
顾衍看着她,
“什么理由?”
“她狐媚惑主,专宠于陛下,阻碍皇室开枝散叶,哀家罚她去子孙门前跪几个时辰反省反省,怎么,陛下舍不得了?”
太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目光扫过所有妃嫔,
“她们都是如此禀报的,哀家作为后宫之主,替陛下管教妃嫔,也是理所应当。”
“嗯。”
顾衍点点头,俯身揽过沙琳娜,将她横抱起来,护在怀里,
“既是这个原由,那便跪不得了,贵妃有孕。”
“不可能!”
太后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引得顾衍抬眸,顾衍轻笑,
“怎么不可能,你在质疑朕的能力?”
“......”
太后哑口无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被气的不轻。
顾衍瞥向跪伏了一地的妃嫔,
“既是太后一番好意,朕心领了,便让那群无子的妃嫔去子孙门前跪着罢,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没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你!”
太后瞠目结舌,美艳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正待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身畔的老嬷嬷一把扯住了衣袖,冲她摇了摇头。
太后微微喘息着,强忍下不忿,眼睁睁地看着顾衍抱着沙琳娜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管事太监急急凑上前来,恭谨施礼,
“太后娘娘息怒,陛下处置完国事专程来迎您回宫,可见是极敬重您的。”
“你不必替他贴金!”
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管事太监不以为意,并不觉尴尬,直起身来转向一众妃嫔,
“各位娘娘,请罢?”
太后怒气冲冲地回到慈安宫,抄起一只莹白的骨瓷花瓶狠狠摔到地上。
即便殿内铺设着华丽的地毯,那只瓷瓶却依旧应声而碎。
随着瓷瓶碎裂的声音,又接二连三地摔碎了许多瓷器珍玩,太后发了疯似地撕扯着殿内的纱幔,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无一幸免,葬身在她手里。
“小姐仔细手!”
老嬷嬷颤声劝着,从她手中夺下茶盏,
“可别伤着自己。”
“伤着又如何?他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太后哭喊着,一脚踢飞了足畔的瓷瓶碎片。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当初是您一力要助他上位的,如今他也遵您为圣母皇太后,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我就不该助他,他狼子野心,当初他不过是个没有母妃的落魄皇子,若不是我以皇贵妃之尊收养了他,现在哪里会是他当皇帝!他根本就......”
“娘娘!隔墙有耳啊!”
老嬷嬷顾不得许多,奋力捂住了她的嘴巴,低低告诫着:
“您还是好生听老爷的安排,趁他羽翼未丰配合老爷架空他,助老爷早日登上帝位罢。”
听了这话,太后才微微安静了下来,茫然若失地跌坐在椅上。
原来她本是先帝极宠爱的皇贵妃朱琳儿,乃是太师嫡女,身份尊贵,奈何承宠多年却无子息。
先帝垂垂老矣,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天家子弟,哪里有什么兄弟情义,众皇子互相残杀,九龙夺嫡。
朱太师立刻命朱琳儿将母妃早亡毫无夺位希望的落魄皇子顾衍收为养子,助顾衍夺得了帝位。
然而朱太师哪里是个本分的臣子呢,不过是拿他当个跳板而已,利用他夺下帝位,再慢慢架空他,企图一朝谋反,彻底夺得这大好江山。
为了阻止顾衍固权,他甚至暗中命人为他专用的龙涎香里掺了秘药,令他无法延续子嗣。
这一切朱琳儿都是知晓的,从前与先帝老夫少妻,她早就厌恶极了那糟老头子,而她这个养子却龙章凤姿,俊美无双,相处的久了,她竟渐渐对他生出了些许情意。
她心里有了他,便偷偷将那秘药撤了,为自己同他的未来留下一线生机。
反正他也从不临幸那些心怀鬼胎的后妃,怎么可能会有子嗣呢。
可今日,她却彻底地慌了。
她本在热河行宫避暑,信息闭塞,本只听闻顾衍纳了个贵妃,她也没甚在意,近两日才得知他竟然临幸了她。
她当即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那个贱人!
竟然有孕了!
朱琳儿紧抿着唇瓣儿,双目赤红,回首喝道:
“更衣!即刻去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