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年李傕真的暴虐弑君,皇帝年少无子,且自冲质桓灵以来,古已有三代天子是大宗绝嗣、小宗入继,且均为外戚一手遮天所立,根本不按宗法亲疏、全看外戚喜好,挑选年幼傀儡。如今且无威权外戚可定夺宗室入继法则,到时候定然刘氏诸子个个蠢蠢欲动,如此威德沦丧,此天亡汉也。
我袁氏四世三公,恩泽布于海内,天下士林仰望。古有谶云:代汉者,当涂高也。吾字公路,正应其谶。若是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光复长安、诛杀弑君国贼李傕,岂不得为天子!只要做到了那两点,那就是天意授吾!”
还别说,袁术这番话还挺有道理的。自从汉冲帝死了之后,从汉质帝开始,“前一个皇帝年少死了没儿子,谁来继任”,那就是外戚说了算,也不看谁血统更配,就看谁容易当傀儡。所以汉朝中央的继位法则权威性早就沦丧了。
东汉一百七十年,只有前一百二十年算是传承有序、没有血统亲疏混乱,从跋扈将军梁冀开始算,后面乱了整整五十年了。(要从145年汉冲帝死、汉质帝7岁继位算起)
要是现在汉献帝再死了,别说汉献帝自己没儿子,连跟桓灵同源的河间王刘开一系怕是都绝后了,哪怕找最近的旁支血统,都得直接倒退一百年以上、另找一个汉章帝其他支脉的宗室——汉章帝是东汉第三个皇帝,光武帝的孙子汉明帝的儿子,都死了一百零七年了。
袁术当然很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以平贼大功改朝换代。他相信只要自己走出那一步,他那个庶出的垃圾兄长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为了袁家的共同利益放弃拥汉。而且孙策跟他也不算撕破脸,说不定也会改过自新给他当臣。
要是整个东南与河北的地盘都算袁家的,再加上两京三辅之地,怎么不能算一个新的朝代?
历史上他称帝之前觉得形势一片大好,也是这么算的,把孙策袁绍的地盘都算成了袁家的,所以觉得自己非常占优。
阎象反复苦劝,也无法阻止,只好作罢——毕竟袁术这次也不是直接表示要称帝,只是表示要立扫出长安逆贼的功劳,这事儿不好拦呐。
……
袁术虽然自大,比他哥哥还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鲁莽,说干就干,绝不优柔寡断。
加上送信的加急使者行动迅速,每天可以轻松跑出三四百里,所以袁术四月十三定的计,当天就派人送出去,四月十五一早,已经有第一批送信的死间,在翻越峣关以东的冢岭山时,被李别的巡逻队捕获了。
李别拿出信一看,心惊肉跳,连忙亲自带了一批骑兵,飞奔护送着信件回长安,跟李应商量。李别的马都是体力充沛的,报信也不用太多人,所以就带了数百骑、一人三马倍道兼程,中午就到了长安。
而此时,李傕其实都还没回到长安呢,他还要一两天的时间才到,李傕的兵败信使都还没到,也没送回“段煨叛变”的消息,所以长安城内并没有处在惊惶害怕变天的状态下。
所有人都还默认李傕郭汜有十几万雄兵、能够在正面战场上抵住刘备,董承等人也还没有举动。
李别把信一送到李应手上,李应刚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杨彪张喜董承段煨都有可能合谋劫驾?皇甫嵩不可能吧?他都老得卧病不起了,会不会是别人的离间计瞎写的?”
李别:“儿也不敢确定,不过此事非同小可,父亲一定要慎重啊!稍一疏忽,有负伯父重托。”
李应焦躁地在府衙大堂里转来转去,最后仓促决定让人先找李儒来商量。
一刻钟后,李儒接到通知也匆匆来商议,李应又把袁术寄给“内应”的责问信函给他看了,问他怎么处置。
李儒摸着鼠须想了想:“这个态拙劣了,怎么看都像是反间计……不过,袁术这人的性情,我倒是有所了解,此人不见好处不出兵,等闲也不会让纪灵刘勋等人协助刘备。他居然反常与我们死战,多半是真有内应了。
这样吧,还是由我以侍中的身份设宴,招待城外驻扎的董承,以及段煨的部将们赴宴。我是文官,宴请他们不会怀疑。将军再派小李将军带刀斧手,在我府上幕后埋伏。
如果担心没有宴请借口,就说是我要透露他们一些前方军情、就说车骑将军与刘备交战略有失利。可能还要从长安再调兵去助战,想调他和段煨的兵去,然后请小李将军驻扎弘农防守崤函,为这事儿得跟他们商量。若是董承等人这样还推故不敢来赴宴,那说不定他们真跟袁术有过勾结。”
李应点点头:“好,就有劳侍中借口请董承等人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