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请太后来吧!”
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告诉她们,皇后的错,最后都会在太后的干涉下变成旁人的错。
她们这些从潜邸出来的妃嫔,年老色衰,早已经失去皇帝的眷顾,身边更无皇子傍身,今日静妃不计说什么,不是得罪皇后就是得罪受宠的华妃,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声清俏里含着淡淡讥讽的年轻嗓音轻轻扬起,随着风,伶俐的传进殿中:“容娘娘这话可叫嫔妾听不明白了。”
众人望过去,便见堪堪过完二十岁生辰的婉嫔扶着宫女的手莲步姗姗而入。
大周的祖先来自草原,有凡地必毯的习俗,婉嫔轻盈的脚步她在长春宫厚厚的地毯上,落地无声,浅妃色锻绣博古花卉纹袷袍曳过寸许高的门槛,扬起浮波似的涟漪。
因着年轻,容色明艳,连白洁耳垂上也用了粉色碧玺雕琢成的梅花来点缀,花蕊间吐出细细长长的银线流苏,在行动间微微轻颤,流光璀璨。
婉嫔粉嫩的面颊映着珠翠宫花,恍若一道夏日晚霞,无法遮挡的撞进眼中。
皇后看着她耳上的梅花耳饰,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那样明媚柔婉的粉色,早已经不适宜她们这些有了年岁的女人了。
她们满身虽为时间沉淀下来的雍容与华贵,同年轻妃嫔娇俏如孔雀一般的颜色相比,竟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而她记得,那个人,喜欢的便是梅花。
婉嫔狭长上挑的妩媚眸子自皇后眼角的细纹掠过,福身请了安,在皇帝身边站定:“太后娘娘病着,何必去劳动太后,天色渐晚,秋雨瑟瑟,加重了病势可要怎么好。何况华妃娘娘流掉的是陛下的龙嗣,难不成陛下还不能过问了么!”
容妃白了面孔,瑟缩了一下,忙伏首谢罪:“臣妾失言!”
皇帝眉心有所不耐,指了静妃:“看到什么就说。”
静妃紧张的揪着织银缎长裙,一叶碧蓝在她掌心有了碎裂的痕迹:“当时臣妾刚到螽斯门,看到皇后娘娘凤架便想去请安,正巧华妃从安德门出来,宫女领着食盒儿,大抵是去延庆殿要给陛下送点心的。臣妾只看见华妃给娘娘请安,本是好好说着话的,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发生了争执,华妃突然撞在了轿辇上,当时、当时就流了好多血。”
皇帝自看到了静妃眼底的惊惧,兼之她的话委实模棱两可,不由皱眉沉怒道:“不知怎么的?即便离的远些,谁撞了谁也看不懂吗!”
静妃似乎惊惧不已,面色刷白,噗通就跪下了,伏在枝鹤延年的地毯上颤颤如被秋风鞭打的秋叶:“臣妾、臣妾看到、看到……是华妃妹妹自己撞上去的……”
皇后紧绷的神色一松,露出悯然而雍容的姿态,扶了静妃起来:“本宫此身分明了。”
静妃看了眼皇帝,虚扶着皇后的手正要起身,却听婉嫔又出了声,隐约有碎冰的寒意:“哦?是么?”
皇后凤眸一横:“怎么,婉嫔是不信静妃的话么?”
婉嫔清婉的语调却似薄薄的刀片,锋利的刮过:“静妃娘娘当时站在螽斯们下,不巧,臣妾当时就站在顺德门后。看到的,倒是与静妃完全不同了。”
静妃眉心一跳,忙仰头看向皇帝,急切道:“臣妾当时、当时确实看的不是太真切……”
皇帝眉心曲折成山峦,鼻翼微张,显然是动怒了:“婉嫔,你看到了什么?”
婉嫔抬手捋了捋斜襟纽子上垂落的暗青色流苏,低垂的眸猛然抬起:“臣妾分明看到是皇后娘娘的轿辇偏移了方向,直直撞向正在请安的华妃娘娘!”
皇后遽然变色:“你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
婉嫔的面上绽开一抹妍丽的冷嗤:“污蔑?臣妾也不明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妃进宫三年才怀上的这个孩子,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有多在意龙胎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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