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名杜鹃醉鱼,这道菜却连酒都没有用,只配上晨间新采下的杜鹃花清蒸,清甜的花香融入鲜嫩的鱼肉之中,将雪白的肉质染成微微的嫣红,看起来就仿佛是鱼饮酒醉在了杜鹃花丛。
碧华以竹箸挟了一筷子,她品尝过修仙界不少美味佳肴,眼光颇高,这会亦不免眼前一亮,不仅就着鱼肉吃完了一盛珍珠白米饭,还用了一碗花香清逸的鲜美鱼汤。
她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和旁边狼吞虎咽的任鸿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这仙风道骨的俊俏道士,放开肠肚吃饭的时候,真好似一头猛虎成了精,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满桌子足够七八个人饱腹的酒菜,被他一个人吃了十之八九,还有一两分是他不好意思全部包揽,特意留给碧华的。
在一旁侯立着为贵客解闷的茶博士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这客人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么。
“前辈,您也多吃一些啊。”难为任鸿光一边狂吃猛塞,还能一边口齿清晰地劝碧华吃菜。
“不必管我,你吃尽兴了便好。”
碧华说得客气,却默默地坐远了一些,端着一杯清茶细品,漫不经心地眺望窗外美不胜收的景色,假装与这人不是很熟。
“奥,好的。”任鸿光听前辈这么说,便没再继续与她客气,他伸长胳膊,朝早就瞄准的一块红烧肉夹去。
满满的肉香,肥而不腻的油脂,充满了叫做幸福的味道。
任鸿光眼中泛起水光,半是被烫着了一下,半是感动与感激。
前辈人真是太好了!
肉真好吃!
天知道,他多久没有吃过一顿肉了。
他所在的青玉观是一个小道观,身为修士,供奉神灵只不过是摆在那里装装样子,连他们观中的人自己都不信,就更不要提外人了,香火十分的不旺。
平常过日子,都是观里道士们自己开辟几块菜地种菜谋生,偶尔去帮乡里做些白事赚点米粮,可谓是一贫如洗。
偶尔有些乡邻好奇,问道士为何从未见过他们观中购置荤腥,老道士们都是笑呵呵地推说他们观中戒荤腥,食斋素。
任鸿光自己心里门清,分明就是观中太穷,买不起鱼肉而已,没看着师父偶尔带他去山上望气,撞到一两只野山鸡獐子之类,一双浑浊的老眼都在放着光么。
因为又穷,修仙又没什么成效,观中道士越来越少,到他这一辈,只剩下他和师父在观中相依为命,去年冬天,师父去世了,任鸿光再也待不住,便从小地方进城来见见世面。
“你于卜算之道造诣颇深,想必你师父亦如此,你们即便用出两三分实力替别人算卦相命,也是灵验非常,何至于清贫如此?”碧华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中土的修士,竟然混到了连饭都吃不起的境地么。
任鸿光这才发现自己吃得忘怀,不知不觉间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尴尬地笑了一笑,道:“师父说,不可以随便替别人算命,否则若是一时不慎,灵验太过,恐怕会招来灾祸,我要不是实在想尝尝这醉霄楼的美味,也不会轻易出来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