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
她戴上耳机,循环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试图让心情没那么焦灼,一时又抄了两篇。
但过了会,又写不下去了,不仅看到文字就反胃,她手腕也疼。
是昨天被霍翊捏的。
搁下笔后,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思绪有些迷离。
眼下霍翊也回来了,她完全不知道怎么与这个人相处,所以要不要住校?
沈微会同意她住校吗?
……
胡思乱想时,门被扣响了。
拉开门,撞上了霍翊黑沉沉的眸子。
手一僵。
有点想把门关上。
“妹妹,吃饱了吗?”霍翊倚着门框,神色懒淡地问。
是关心人的话。
但并不是关心人的语气。
夏未凉没吱声,但也没错开视线。
她一寸不落地接着霍翊的目光。
像在疾风骤雨中死死抓着地的竹子。
令人印象深刻的倔。
人都在客厅。
走廊的灯没开。
霍翊站在黯淡的灰暗中,撑在门上的手却白的刺眼。
下一秒,他稍稍一用力,将半开的门推了个大敞。
他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你要干什么?”夏未凉面色一冷。
“就看看,”霍翊笑了笑,“不白看,参观后可以给钱。”
他之前只见过夏未凉一面,更多关于她的消息是从他妈和霍栩那里听到的。
全是坏话。
唯一的一句好话,还是今天来之前他爷爷说的——“那姑娘成绩还不错”。
貌似就这么一个优点。
他妈总说夏未凉心机深知道讨好霍成宇,一来霍家每天I衣服不重样还都是名牌俨然是山鸡变凤凰,让他跟人家学学。霍栩常说她脾气坏,跟她好好说话还不理人,一口一个“死丫头”。
后者凭借那一面之缘,他是确信的,夏未凉是个有脾气的“死丫头”。
前者么,他暂时没看出来。
他以前对这个人并不怎么关心,认为她是好是坏都于己无关,也不知道他妈整天盯着人家干什么。
但他现在回来了,了解一下同住屋檐下的邻居不过分吧。
她的房间,和他之前见过的女生房间都不一样。
没有粉粉嫩嫩的窗帘和毛绒玩偶,梳妆台倒是精致但上面没有化妆品,就一把木头梳子而已。书柜倒是挺大,满满当当的书。
寡淡如水。
他又扫了眼夏未凉,衣着朴素至极,要不是脸长的还不错,怕是不会叫人多看两眼的。和他妈形容的很不一样。
如果这是装的,那他也只能说一句牛逼。
他挑了下眉,走到了夏未凉的书桌旁。
夏未凉嘴唇一抿,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在抄小学生作文。
但霍翊的动作比她快,人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她来不及掩饰。
台灯还亮着,她忘了关。
惨白的光将丑陋的字迹照的触目惊心。
霍翊勾了勾唇,从桌上拿了支笔。很快,在她的本子上写下了“夏未凉”三个字。
“是这个?”写完,他抬头,看着夏未凉,挑了下眉。
夏未凉看着那三个字,火蹭地起来了。
字很漂亮。但是写的位置不对,写在了她的作业本上。
她很久,没生过气了。
即使是逼逼叨叨没完没了的霍栩,也不会让她这么愤怒。
“看到我好像很不高兴啊?”霍翊绷着嗓,吊儿郎当地问了句。
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诡秘又撩人。
“是。”
夏未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你能走吗?”
她本来还没这么烦霍翊。
饭桌的提前离席,只是想着补作业,并不是故意针对谁。
“我要是走了——”
霍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忽而又弯下腰,薄唇凑到她耳边,薄荷的清冽洒在她脸侧,“那你的日记本,可就回不来了。”
“日记本”三个字,让她的瞳孔骤地一缩,心跳也倏地加快。
“你这个暑假,还养了只小乌龟?”霍翊直起身,漫不经心地笑着。
她抬起头,看着他,没说话,但脸上已然没什么情绪了。
养乌龟是她日记里的内容。
但她没养,是抄别人的作文,那一篇有700多个字。
抄下来,也得费点时间。
“行吧,”霍翊双手做投降状,“我走。”
说完,就抬腿向门走去。
“等一下。”
语气有些急切。她双手紧攥着衣角,后脊已经冒了一层的汗。
霍翊嘴角轻扯,脚步一顿,少女清澈的嗓音又在身后响起——
“对不起,能把日记本还我吗?”
“可以啊,”霍翊慢悠悠地转身,歪斜着头看她,“我要那玩意儿又没用。”
“谢谢。”
“你求我啊。”霍翊舔了舔唇,作弄人的意图很明显。
“……”
“也不难。”
见她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他心情大好,搓了搓下巴,拖着腔,一字一句道:“喊声‘哥哥好’就行。”
他注意到傍晚时,她妈妈让她喊自己一声“哥哥”,她那一副“你还不如让我去死”的表情。
笑意从他的眼底溢了出来。
一瞬间,冲淡了他身上那股子危险的气息,整个人竟莫名其妙的温柔了起来。
*
对视了半分钟。
“哥哥好。”夏未凉做好了心理建设,温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她一夜不睡,也不一定能补的好。
因为手腕真的很疼。
霍翊有些惊讶。
这么简单吗?
他可能是听岔了。
“哥哥好。”
她又喊了一声。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心理负担明显又弱了些。
她微微一笑:“我再喊十遍都没关系,喊一晚上都行。”
只要你能把日记本还我,让我给你弄块牌子连上三天香都是可以的。
“行吧。”
他再进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个本子。
很普通的封面。
几乎每个学生,都会有这样一个笔记本。
但夏未凉认得,这就是她丢的那个。
霍翊睨了眼这小本本,一时有些好笑。
昨天,他本来是不想捡的,因为那玩意不可能是他的。
但一阵风吹来,吹开了那笔记本的封面,只见扉页上赫然的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