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小女孩喊了他好几声。
他的手一僵。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小女孩声音奶声奶气,“我是朵朵呀。”
“别跟他说话,他不是你哥哥。”
何吟抢过电话,却迟迟没挂,故意要他听着。
朵朵喊他费了力气,一时又咳嗽了起来。
“哥哥,朵朵想你……”丫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他心一揪,默了片刻,声音软了几分下来:“你把电话给妈妈,我有话跟她说。”
在听到对面是何吟的声音后,他才又开了口:“你听好了,三十万没有,只能给你两万。”
“你怎么没有?你过生日,你爷爷给你买的表都……”
“那你去跟我爷爷要,”霍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钱是给朵朵看病的,你他妈要是敢乱花,你知道我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说完,他立刻掐断了电话,将滚烫的烟头对着地面狠狠地按了下去。
怒火快将他焚烧殆尽。
“艹I你妈啊!”
他猛地起身,长腿一抬,对着墙面就是一脚。
*
天台入口。
咒骂声刺耳。
夏未凉身子一僵,差点就当场转身原路返回。
这么进去,真不会被揍吗?
她觉得很有可能。
做了一分钟的思想斗争,也没再听着动静,她深吸了口气,终于推开了门。
生锈的门,在清冷的风中“吱呀”一声叫着,很是突兀。
盛怒中的霍翊缓缓转过身,看清人后,疲惫的目光里划过一丝讶异。
此时看到了霍翊,她有些手足无措。
身为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全在数理化身上的书呆子,她对自己的沟通能力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里很快就会成为那大型的车祸现场。
天台的风有些大,带着凉意,从四面涌来。
霍翊额角的碎发被吹的有些凌乱,也衬的人却更加的桀骜不驯。看着在风口站了半天连屁都没放一个的人,他将摸出来的烟又放了回去:“有事?”
“罗成给你买了药。”夏未凉吞了吞口水,提着僵硬的步子,朝他走了过来。
每走进一步,窒息感就强烈一分。
“不要。”霍翊说。
夏未凉硬着头皮:“用一下吧。”
“说了不用。”霍翊声音泛冷。
“……”
第一百零八次想走。
但爬了好几层楼,这么就走了也确实不划算。
……要不把他当成一道数学题试试。
看看哪里能画个辅助线。
思及至此,她硬又往霍翊那边挪了几步。
停下时,两人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
霍翊个子很高,夏未凉才及他的肩处。
现在这个位置,她抬头只能看见他那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颚、淡淡的青茬以及脸上的那道刺目的伤口。
霍翊垂眸看她:“要跟我比个子?”
“你可能有点误会。”
“?”
“脸上有疤,不帅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抹药,只能自己妄加猜测。
可能觉得脸上有疤,很酷?
毕竟是个不良少年,脑子里应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霍翊:“……”
“用一下吧。”
她俨然成了个复读机。
“不用。”霍翊咬着牙。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夏未凉闷声将袋子拉开了。
分明是把他的意见当成了放屁。
“听说你有点gay。”
夏未凉一边拆着碘伏的包装盒,一边为了不冷场只好满嘴胡说八道,然后让气氛在诡异的方向越飘越远。
“真是基佬吗?”
她抬头看了眼,只见霍翊的脸已经臭的像一百年没打扫过的“听雨轩”了。
压力好大。
她决定不再看他脸色了。
霍翊:“……”
“你试图用这道伤痕,”她低着头,又抽了根棉签,继续在狂风中放飞自我,“来让罗成愧疚终身,然后要他以身相许吗?”
霍翊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屁话?”
夏未凉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写作文有套路,做题目有公式定理。
劝说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管理伤口的人去管理伤口,她俨然成了想咬刺猬的那只傻狗。
无处下嘴。
霍翊:“???”
“可能是疯了吧。”
她已经关了大脑的电源键,只用本能在说话。
如果要用脑子,她现在不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可能已经回班上做题去了。
眼下,她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