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最后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陈沅俯下身,压低声说:“他出事了。”
苏新七拿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下。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被迫转学的,到底什么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啊,被霸凌?”陈沅自己提出猜想又自我否定了,“看早上他的表现,他不能给别人欺负了呀。”
“好想知道哦。”陈沅好奇得抓心挠肝的。
苏新七想到早上祉舟遮掩的态度,听陈沅这么说她微微走了下神,片刻后才恍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过于关注陈鲟。
开学第一天还没排课,下午仍是自习,班主任搬上一把椅子在教室坐镇,底下大部分学生根本没在认真读书,吴锋宇他们还偷摸着在抽屉里玩牌。
坐在讲台上其实只要往下一眼,学生有什么小动作基本上都能看出来,但是班主任没点破,到了这个阶段,再耳提面命也没用了,想读书的人自然会自觉,不想读书的只要不制造混乱,不打扰别人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午后雨停,天色稍亮。
课间时间,苏新七在走廊上和李祉舟碰面,这是他们的习惯,理科一、二班的课是交叉着上的,他们会利用课间时间交换情报,比如下节课会讲什么内容,布置了什么作业之类的,不过今天没课,他们聊的话题也不是关于学习的。
李祉舟说他中午在家见到了陈鲟的父母,他们下午要带陈鲟去把转学手续办好,可能还要置办一些生活用品,苏新七这才知道陈鲟没来学校的原因,他缺席这事还是陈沅告诉她的。
下午没课,老师又有会议要开,学校干脆把放学时间提早了一小时,连晚自习都取消了。
和中午放学一样,苏新七和陈沅去找李祉舟,他们一起走到了校门口,陈沅的妈妈骑车来接她回家,苏新七和李祉舟一起步行回到了他家。
“李师傅面馆”的卷帘门阖着,苏新七正觉得奇怪,就听楼上有声音传来。
她抬头看去,就见李父和两个生面孔一起从家里走出来。
“他们就是陈鲟的爸妈。”李祉舟低声说。
苏新七点头,再往上看就看到了陈鲟,他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大人们身后,垂眼看到苏新七和陈鲟时也面无表情。
“你们真不再多呆两天?”楼梯上,李父半是询问半是挽留。
“不了,还有生意,不能耽搁。”陈父回头说。
苏新七打量了下陈鲟的父亲,比起李父他显得年轻,长得也很和善,他个高,她注意到他下楼时的姿势有点别扭,身子不住摆动,行动不大利索,好像腿脚不便的样子。
出于礼貌,苏新七并没有投以过多注视的目光,她眼神一转看向陈鲟的母亲,和岛上饱受风雨干苦力活的中年女人相比,陈母保养得宜,尚有风姿,她的嘴角始终带着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好相与。
陈父陈母从楼上下来,陈父先看到了李祉舟,忙招呼道:“祉舟回来啦,还挺早。”
李祉舟礼貌地问了叔叔阿姨好,然后回道:“老师有事,学校提早放学了。”
陈父转头看向苏新七,看了眼她穿着的校服,问:“你朋友?”
李祉舟点头,主动说道:“陈鲟和小七在一个班。”
陈父欣喜,看着苏新七笑着说:“那敢情好……小七?”
苏新七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陈父接着说:“陈鲟刚转过来,对学校不熟悉,希望你和祉舟多帮帮他。”
苏新七抬眼看向陈鲟,他从楼上下来,陈母正站在他身边万般叮嘱,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她母亲的叮咛有些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话。
他忽然转过头,苏新七的视线正好和他碰个正着,她心底一惊,正要别开眼,他先一步看向了他方。
他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面目,整个人格外冷淡,苏新七还莫名有点不适应,无端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李祉舟满口答应陈父会好好帮助陈鲟,苏新七迫于陈父的目光,只好客套地点点头。
李母这时提着一大袋东西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给你们装了点东西带回去。”
陈父回过身,说:“嫂子,太客气了。”
“没什么,都是自己做的一些吃的,你们带回去,小鲟你们放心吧,我和你李哥会好好照顾的。”
“给你们添麻烦了。”
之后大人们又是一阵寒暄,苏新七觉得自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点尴尬。
幸好没多久,陈父就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再不走赶不上晚班轮渡了。”
李父去把自己的面包车开过来,准备送他们去码头,李母帮着把东西提上车。
陈母一直紧着时间和陈鲟说话,陈父回头喊:“上车吧。”
陈母依依不舍,最后还拍了拍陈鲟的手,劝慰道:“就在这呆半年,等高考结束就回家,都会过去的。”
陈鲟这才开口,结果只是说:“走吧,赶不上船了。”
苏新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圈,她很能理解陈母的感受,毕竟要和亲儿子分开,陈父虽然没叮嘱什么话,但看儿子的眼睛也透着慈爱不舍,倒是陈鲟,对他的父母过于冷漠。
他的叛逆期来的也未免太迟了,又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窝里窝外都横,嚣张跋扈,随心所欲至极。
苏新七想他是被惯坏了,活脱脱一个纨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