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陈鲟沉声说。
苏新七还是没?敢转身看他,她咬着唇,半晌才自暴自弃地开口轻声问:“我冒犯到你了吗?”
她这个反问就?算是承认了他的话,她的手机壁纸的确是他。
陈鲟靠着椅背,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深深。
从离开面馆开始,他心里始终想着壁纸的事,理智和自尊告诉他,没?有?询问的必要,他们?之间?早已是过去式,他克制了一路,最后?还是败给了内心深处隐伏着的欲望。
她冒犯到他了吗?陈鲟自问,他的心情有?点微妙,轮到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了,冒犯会让人感到愉悦吗?
苏新七的手紧紧地按住门扣,陈鲟的沉默像把钝刀,慢慢地在她的神经上磨着,时间?被无限拉长,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在这种境况下,她反而生出了一腔的孤勇。
既然被看破,那么再隐藏遮掩也无用,倒不如豁出去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思及此,苏新七定下心,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缓缓开口问:“陈鲟,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
黑暗中陈鲟的眼底闪过微光,似彗星划过,他敛起?情绪,语气?不辨喜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新七喉间?干涩,手心里沁出了细汗,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声线还是不稳,“我知道我没?资格提复合,我伤害过你,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但如果能弥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是我把我们?规划好的未来搞砸了,明?明?高考前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去大?陆,以后?要在一个城市,我连报考的大?学都想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为什么我会不相?信你,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
苏新七说到后?面都有?了哭腔,陈鲟眼神愈黯,不由想起?了那年夏天?。
“你没?找过我。”陈鲟压抑着情绪,声音微哑。
苏新七吸了下鼻子,语气?短促,“我找过的。”
“你离开沙岛后?,我来大?陆找过你的。”她眨了下眼,把眼底的潮意逼退,再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我去过你家,你爸妈……不愿意让我见你,后?来,郑舒苑告诉我,你说你永远都不想见到我了,再后?来,你出国了,我想你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
原来如此。
陈鲟靠在椅背上,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刚进国家队的那两?年,那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人的猜疑,舆论的压力?,以及对她难以割舍的情感让他整个人消沉了下去。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他做事总太鲁莽才让她觉得他会冲动行事,是不是他对她不够坦白才会让她没?法信任他,假如当初他早点把离队的原因告诉她,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误会,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世间?没?有?假如,他们?还是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国家队的训练很苦很累,陈鲟独自一人时常拿出她的照片端看,最初的怒火平息后?,他居然渴望见到她,可?她从来没?去找过他,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主动低头,最想念她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有?了错觉,有?时候觉得她就?在身边,在街头巷尾,在国外,他偶尔能看到她的身影,他甚至都做了决定,只要她来,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他想她或许不知道他现在进了国家队,于是他起?早贪黑地刻苦训练,两?年后?,他拿了冠军。站在最高领奖台上时,他忽然就?清醒了,或许走不出去的人只有?他一个,和他分开的难过比不上失去挚友的痛苦,一段几?个月的爱情怎么能抵得过十几?年的友情?
何况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他先动了心,兴许对她来说这段感情并不值一提,轻易就?能揭过去,她对他的歉意也早就?随着码头上那句“对不起?”消散了。他想她上了大?学,开始新的生活,说不定早就?忘了他,这段短暂的感情只有?他一个人耿耿于怀。
拿到冠军之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那之后?他再也没?看过她的照片,这两?年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收拾好情感,直到再次见到她,直到今晚。
苏新七始终没?等来陈鲟的答复,她想这就?是他的回答了,即使?是意料之中,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心口处像被划了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五年的凌迟现在终于有?了个痛快。
她苦笑,抬手抹了下眼睛,“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我说的话如果让你感到困扰,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不会再提了,我们?应该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再见。”
话音刚落,车内的顶灯亮起?,苏新七忽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仍是没?敢回头。
陈鲟解开安全带,不及细想,探过身欲要拉过她,眼神一带忽然看到了她后?颈处的一个纹身。
苏新七察觉到他的气?息,身子一凛想转过来,陈鲟按住她,“别动。”
他借着车内的灯光,看清了那个纹身。
一叶扁舟。
外面瓢泼的大?雨像是直接淋到了他身上,他好似被兜头打了一棒,立刻就?清醒了。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当时在警局,她抬手指控他的画面,那种强烈的被背叛感至今深刻,他发现自己对过去并没?法完全释怀。
才分开的那两?年,他对她的感情可?以冲淡一切,但五年后?的今天?,他并没?办法轻易原谅。
苏新七像是猜到了他在看什么,她瞳孔微缩,立刻转过身,“陈鲟——”
“苏新七,你真是好样的。”
苏新七眼神慌乱,急切道:“我只是——”
“你会学法也是为了他吧。”陈鲟的眼神恢复清冷,语气?薄凉。
苏新七没?法否认。
陈鲟冷笑,“想定我的罪吗?”
苏新七张皇地摇头。
“重新开始?”陈鲟往后?靠回椅背上,语气?轻嘲,也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到过去?你以前倒没?这么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十点前没更就第二天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