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舱的乘客,碰上了就一起走了。”
苏新七随口一诌,也顾及不上这话的可信度,她看着陈鲟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无声沉寂,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又?是不欢而散,她和陈鲟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里,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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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到达青海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下去,天空亮堂堂的,西宁已入秋,气温比南方低上许多,拂面的风都是料峭的。
泳队和法?援的人陆陆续续下了飞机,到了行李提取处拿了行李后又前后从出机口走出来,两拨人都有人接,机场出口那停了两辆大巴车,一?辆是高原训练基地派来的,一?辆是当地的法?律援助协会联系的。
“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好像是运动员。”孙奕飞看着前面那辆车外壳上的标志低声说。
法?援的人出于好奇不?由看向他们,有人认出了陈鲟,立刻拿出了手机拍照,苏新七作为知情人,表现得很淡定,她看着陈鲟上车,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往她这看一?眼。
两拨人分别上了车,依次出发,两辆大巴车一前一?后在高速路上行驶,半小时后齐齐下了高速,一?辆车拐弯去了训练基地,另一辆车往乡镇方向继续前行。
训练基地的大巴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基地的工作人员列队迎接国家队的运动员,等他们下了车就带着所有人先去了接待楼休整。
接待楼的宿舍是两人间,带队教?练老沈让他们自行入住,林成义本是想按平时的宿舍分配来,小郭死乞白赖地说想和陈鲟住一间,他年纪小,林成义作为老大哥自然应允。
分配好宿舍后,老沈带着队员去了餐厅吃饭,今天是上高原的第一天,身体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教?练没有安排训练项目,饭后就让他们自行活动去了。
陈鲟饭后稍做休息就去了体能训练室,泳队每年都会组织高原训练,不?是去云南就是来青海,他这几年虽然大多?时间都在海外训练,但每年集训都会回来,所以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第一天别练太猛了。”
陈鲟见老沈过来,也没停下,往下拉了下拉背训练器的横杆,吐了口气说:“知道。”
老沈在旁边的划船器上坐下,看着他练了会儿,忽然问:“你?最近有心事?”
陈鲟动作不?停,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有。”
老沈摸着下巴,“让我猜猜……和女人有关的?”
陈鲟乜他,“我说没有。”
“臭小子?,我都是过来人了,眼睛尖着呢,你?多?大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老沈笑着说:“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兴许我还能给你?点建议。”
陈鲟松开杆,拿过边上的毛巾擦了下汗,不?耐道:“不?需要,我要的是训练教?练,不?是人生导师。”
老沈带了陈鲟快十年,对他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早就习惯了,他也不?介意,仍是用一副长者的口吻说:“你?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队里没有禁爱令,你?要是有心上人了,教?练我支持你?去追。”
陈鲟拿过一?瓶水,拧开盖仰头喝了一?大半,闻言看向老沈,冷笑了声说:“现在不讲究成绩第一?位了?”
“成绩当然重要,但是个人生活也很重要,而且你?也已经有成绩了。”老沈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运动员是人又?不?是机器,这几年你的时间都花在了训练上,你?爸妈都以为是我不?让你谈恋爱,委婉地问过我好几回了。”
“训练比赛和谈恋爱不冲突,再说了,有些事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只要你?不?乱来,谈恋爱我举双手支持。”
陈鲟听他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又?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苏新七,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什?么时候走起了温情路线,操起了心理咨询师的心?”
老沈一?拍大腿,笑着说:“这不?之前体育局有文件下来,说教练不?仅要关心运动员的成绩,还要多?关心生活嘛,我当然要做个表率。”
陈鲟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过身举起哑铃练臂。
他才举了几个来回,小郭从外面走进来,和老沈打了声招呼,笑着对陈鲟说:“我回去看你?不?在宿舍就猜你?在这,鲟哥,你?都已经是世界冠军了,就别再卷我们了。”
老沈站起身,轻轻拍了下小郭的脑袋,“卷什么卷,你?以为世界冠军这么好拿的啊,就是因为你们放松的时候陈鲟在训练,所以他才能拿冠军。”
“是是是。”小郭捂着后脑勺,咧着牙说:“鲟哥就是我的榜样!”
“这还差不多?。”老沈看着他问:“你?师兄师姐他们呢,都回去休息了?”
“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在玩狼人杀。”小郭想到什么说:“刘姐身体不?太舒服,我刚陪她去了趟基地医院。”
老沈立刻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头晕,医生说有点高反,不?太严重,休息好了就行,孙教?练现在陪着她呢。”
老沈听他这么说才放了心。
“哦对了,我去的时候还看见了和我们一个舱飞来青海的人,高反挺严重的,听医生说是来之前就感冒了,都上补氧机了。”小郭说到这看向陈鲟,“鲟哥,你?还记得上午我们聊的那个美女吗?”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陈鲟放下哑铃,都没把话听完,拿上外套转身往外走。
陈鲟从体能训练室一路跑到基地医院,进门后匆匆走向急救室,房间里并排着几张床,他先是看到了那个男检察官,心下一?凛,快步走进去,往他旁边的那张床上看去。
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吸氧打点滴的人不是苏新七,他松开握紧的手,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个男检察官审视的眼神,转身往门外走。
“沈教?练,你?怎么在这,是不是陈鲟怎么了?”
“他……”
陈鲟才至门口,忽然听到苏新七和老沈的声音,他走出房门,老沈看见他就噤了声。
苏新七若有所感地转过身,看到陈鲟她莫名紧张,立刻解释道:“我有个同事高反很严重,市里的医院太远,村里的人说基地里有医院,我们就来这了。”
她抬眼看着陈鲟,关切地问:“你?怎么在这?”
陈鲟看她一眼,冷着脸说:“拿葡萄糖。”
他说完也不?等苏新七说出下一?句话,迈步就往院门方向走。
苏新七手上捧着保温杯,表情微微失落。
老沈看了眼陈鲟,心里叹口气,又?回头看向苏新七,神情有些复杂,“好久不?见啊。”
苏新七勉强笑了笑。
“今天在飞机上看到你我就知道他最近为什么状态不?太对了,他今年愿意留在国内训练,我还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了。”
苏新七以为他说的“状态不?对”是贬义的,低着头歉然道:“沈教?练对不起,我……影响到他了。”
老沈摇了下头,慨然道:“这么多?年没忘,说明他心里始终有疙瘩,过不?去那个坎,‘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是能帮他迈过这个坎,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他……”苏新七苦笑,“他不?想见到我,我想我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啧,你?怎么……”老沈指着陈鲟离开的方向说:“你?以为他真是来拿葡萄糖的啊?”
苏新七不?明所以,点了下头。
“哎呀,一?个死要面子,一?个太老实。”老沈一?脸恨铁不?成钢,索性直说了:“他以为高反严重的人是你,直接从训练室跑过来的,就他那速度,什?么高反症状都没有,要什?么葡萄糖。”
苏新七闻言脑袋一?懵,片刻后才完全领会老沈话里的意思,她的表情先是惊讶,几秒后嘴角忍不?住地扬起,眼底浮出笑意,像阳光下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