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连轴转了一阵子,总算有个周末是不需要加班的了,周六那天早上她约上陈沅,又?去了星河教育机构,这回她们没有在外面发传单,而是直接进了机构。
周末来机构补课的人很多,她们进去时正逢下课,学生就在走廊上来回跑动,现?在的孩子吃得好?,发育得快,从身?形上根本分不出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
苏新七和陈沅甫一进门,前台一个年轻女孩就站起身?拦下她们,言语间?不太客气,直接说:“欸,你们不能进来。”
前台向?来都是笑脸迎人的,苏新七对?她这态度倒不觉奇怪,她和陈沅隔三?差五就在附近发传单,机构里的人应该早就眼熟她们了,说不定对?她们的行为积怨已久,早就看?不惯了。
“你们开门做生意,我们怎么就不能进来了?”陈沅在气势上一点都不服输,直接怼回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来捣乱的。”那年轻女孩翻了个白眼。
陈沅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两步上前就要理论,正好?她今天没化妆,也不怕人认出来,“喂,说话要讲证据的,我们这有个律师,信不信我把你告上法庭啊。”
“这位女士您别生气,她新来的,不懂事。”机构前台还有一个女接待,年纪看?着稍长,业务能力强些,至少表面功夫做的还可以,她笑着问:“我们机构主要面向?中学生群体,想补哪一科都行,大班小班一对?一教学都有,您二位家?里有中学生吗?如果有,可以先带过来试听几节课,满意了再报名。”
陈沅不愿意和她废话,直接说:“我们找冯赟。”
“您想报名我们校长的课?物理是我们机构的王牌学科,校长这学期已经没有补课名额了,寒假的补课名额也已经没了。”
陈沅皱了下眉,这个女接待一直在打马虎眼,她张嘴正想不客气地戳破她的虚与委蛇,边上苏新七先开口了,她语气还算客气,说道:“我们是冯老师以前的学生,想见见他。”
女接待显然不信,还想拿话术打发她们,正巧这时苏新七听到有人喊“冯老师好?”,她转过头往走廊的一侧看?去,正好?看?到冯赟从办公?室里出来。
苏新七和陈沅不顾前台两个接待阻拦,直接往冯赟那走。
冯赟看?到她们似乎不是那么意外,看?了眼腕表,还很和善地说:“我要去上课,你们要不要一起听听,重温下高中的知识?”
陈沅不爽道:“没兴趣。”
“我不能翘学生的课,你们要是不能等,就约个时间?,下次再过来叙旧。”
上课铃响,冯赟拿着教材往另一侧的教室走,苏新七忖了片刻,拉上陈沅跟上去。
冯赟上的大班课,教室面积挺大,能坐下四五十个学生,苏新七和陈沅从教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落座,她们两个生面孔吸引了班上不少学生的注意力。
“大家?都看?到后排两个姐姐了吧,我之前不是和你们提过我在沙岛任教的事么,她们就是我在岛上教的学生。”冯赟还介绍了下苏新七和陈沅。
“真能装。”陈沅低声吐槽道,她不愿意听冯赟讲课,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蓝牙耳机,戴上后就开始玩自己的。
苏新七看?着冯赟讲课,虽然高中毕业已经五年,但大致的知识点她还是记得的,她看?他在白板上写的知识点就知道班上坐的都是高三?生。
冯赟授课的风格和方式没怎么变,还是和风细雨的,每个知识点都讲的很详细,偶尔还会?和学生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苏新七看?着他,想起了以前,她那时候真是天真地觉得他是个好?老师,是祉舟的伯乐,如果不是那本日记,她压根不会?想到冯赟会?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一节课四十分钟,不长不短,苏新七听冯赟讲那些早已用不上的知识点,脑子里千思万绪,她又?想起了祉舟,想起了他们相处的点滴。
下课铃响起,苏新七拍了下陈沅的肩,她们离开教室,在外面等了会?儿冯赟,看?他出来后,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冯赟作为校长,办公?室自然是单人的,苏新七进去后环顾一周,在看?到窗口处那台天文望远镜时脸色一变。
冯赟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抬头见苏新七的一直盯着窗口处,转过身?看?了眼,了然道:“这台望远镜就是我当初带去岛上的那一台,祉舟很喜欢用它看?星星。”
苏新七双拳紧攥,“你还敢提他?”
冯赟坐下,叹了口气说:“他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你不配。”苏新七切齿道。
冯赟摇了下头,表情很是无奈,“新七,证有难证无,你要让我怎么证明才能相信我真的没伤害过祉舟?”
“没能注意到他精神状态异常我是有责任,但你不能冤枉我,说是我害死了他。”冯赟满脸悲痛,太息道:“他选择那样了结自己的生命,我很惋惜,真的。”
“假惺惺。”陈沅啐道。
苏新七说:“自从他跟着你去大陆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对?他做过?”
“那段时间?你和陈鲟是不是常走在一起?”冯赟反问。
苏新七蹙眉。
“青春期的男孩本来就敏感?,心事重,他喜欢你,看?到你和陈鲟要好?,他有所转变很正常。”冯赟不徐不缓地说道。
“你不需要踩我痛点来转移矛盾,这话我以前会?放心上,但现?在不会?。”苏新七很冷静,她绷着脸,冷声道:“我问过你以前的同事,他们都觉得你放弃私立校高薪资的工作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上任教很奇怪,以往学校组织的支教活动你从来没参与过,你不是那么有爱心的人,你的同事曾经见过你和你的前妻因为离职的事吵过架,我打听过,你第一次和学校提出辞职申请是在省物理竞赛之后,在沙岛中学的动员大会?上你说过你早在省物理竞赛上就注意到了祉舟。”
苏新七顿了下,眼中锋芒毕露,笃定道:“你一开始来沙岛的目的就是祉舟。”
冯赟眸光微闪,笑了,“你不当小说家?可惜了。”
“可惜生活不是故事,没那么多情节设计。”他摊了下手说:“我去沙岛那年正好?四十岁,人到中年突然想尝试过下另一种生活,辞职没什?么契机,去沙岛倒是缘分使然,我和朱校长在一场饭局上认识,他想为中学招几个好?老师,我们聊了聊,在教育理念上一拍即合,我就接受了他的邀请,去沙岛任教。”
苏新七冷笑,“你说想过另一种生活,但你在岛上也不过才呆了半年,高考结束后没多久你就离岛了。”
“我在岛上呆了半年才发现?我并不适合慢节奏的生活,沙岛中学的孩子都没有学习的心思,在那里我没办法实?现?我的价值,我前妻那时候对?我的工作意见很大,朱校长也调回了内陆,而且……”冯赟面对?苏新七的质疑仍很镇定,他深深地叹口气,似是诚恳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祉舟的死对?我的打击也很大。”
关?于祉舟,冯赟说得越真挚,苏新七越觉得恶心,对?他的表演她冷眼以对?,“祉舟不会?冤枉人,你刚来岛上任教的时候,他那样敬重你,如果不是事实?,他根本不会?写下来。”
“他写的东西?法律认吗?”冯赟推了下眼镜。
苏新七眼神一凛,冯赟大概就是知道法律没办法把他怎么样才这么有恃无恐。
“祉舟不会?无缘无故自己一个人去红树林,除非有人让他去,陈鲟说曾经在红树林碰见过你。”苏新七盯着冯赟,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冯赟很镇静,“这能证明什?么?如果去过红树林就有嫌疑,那陈鲟也是嫌疑人。”
苏新七横眉冷对?,愠怒道:“他有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