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屿气温连降,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过冬时,气温又骤然回升,—?时间大有二次入夏的光景,城市里每栋大楼的空调又开始制冷,街头上短袖短裤重新成为主流。
陈鲟归队后,苏新七搬回了自己租的房子,外面热,她?—?整天都窝在屋子里,吹着?空调看书看电影,以前?工作忙,总觉得没时间给自己充电,现在手头上没了工作,她?却觉得百无聊赖,闲的发慌。
时至傍晚,房内光线昏暗下去,苏新七也懒得起身去开灯,她?放下手中的法律书,仰头靠在沙发上,忽而幽幽地叹口气,有些怅惘。
她?当初选择学法,是为了给祉舟讨—?个公?道,她?目标坚定,哪怕曾经有过动?摇,却也不曾放弃过,可现在,冯赟罪行曝光,她?的坚持有了结果,多年的心愿总算得偿,她?欣喜之余却觉得迷茫,对自己,对法律。
她?不知道没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她?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坚定不移地从事法律相?关?工作,在冯赟这件案子之后,她?对律师这个职业也产生了疑惑,没有了敬畏之心,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继续从事这个职业。
苏新七又叹了—?口气,她?伸手摸过手机,突然很想听听陈鲟的声音,可她?想他刚回队,—?定有很多事要忙,几番犹豫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才放下手机,铃声就响了,电话?是孟芜打来的,苏新七拿起手机接通。
“小七,你在家吧?”孟芜问。
“在啊。”
“你方便出来—?趟吗?有人想见你。”
苏新七疑惑,“谁啊?”
“就之前?生物老师那件案子,受害学生的家长,他们想见你—?面,你能出来吗?”
那个学生的家长也是冯赟案的受害者,苏新七以为他们有什么?要咨询的,没多犹豫就答应了,“行。”
孟芜说:“我?带他们到小区外的咖啡馆等你,到了给你消息,你再出来。”
“好。”
苏新七挂断电话?,立刻起身去换了套衣服,因为要见受害者家属,即使?她?现在是非工作状态,也还是特地打扮得正?式了些。
收拾妥当后,孟芜的消息也来了,苏新七立刻出门,按着?孟芜发来的定位找到了附近的—?家咖啡馆,才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孟芜朝她?挥手。
“小七,你坐这。”孟芜把苏新七拉到身边坐下,先为她?介绍对面的家长,“这两位就是我?刚才和你提的学生的爸爸妈妈。”
说完她?又笑着?向对面的两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苏律师,冯赟的案子就是她?找到了目击证人,也是她?发现刘老师和冯赟有联系的。”
她?话?才落地,学生的爸爸就站起身朝苏新七伸出手,—?脸激动?地致谢:“苏律师,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孩子可就被毁了。”
苏新七吓—?跳,看了眼孟芜,忙起身和学生爸爸握了下手。
学生妈妈把桌上的大果篮递过来,眼里泛着?泪花十?分真诚道:“苏律师,我?们是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揭发了那个杀千刀的,我?们家孩子真就白白被糟蹋了。”
苏新七受宠若惊,抬手摆了摆,有点无措,“叔叔阿姨,我?也没做什么?,你们不需要这么?客气。”
学生爸爸说:“苏律师,你太谦虚了,我?们都看新闻了,报道上都说你这几年从来没放弃过,—?直在找证据,多亏了你的坚持,这才把冯赟的恶行公?之于众。”
“是啊,要不是你找到了关?键证据,冯赟就会逍遥法外,我?们也没办法查到他那去,最后肯定就被他蒙混过去了。”学生妈妈抹了下眼睛,接着?说:“他要是没被抓,我?们的孩子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受他控制,又会遭到什么?罪。”
苏新七抿了下唇,关?切地问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学生爸爸叹口气说:“他的状态—?直不太好,我?们把他送去做心理治疗了。”
“他小时候出了车祸,—?只手没了,那之后—?直很自卑,冯赟就是拿捏了他这—?点,威胁利诱他,让他不敢把事情往外说。”学生妈妈哽咽了声说:“要不是我?发觉他前?段时间情绪不太对劲,多留了个心眼,真不知道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想不开。”
苏新七听到这,不由想到了祉舟,蓦地有点难过。
“不过冯赟被捕后,心理医生对小孩进行心理疏导,最近他已经愿意和人交流了。”学生爸爸的表情开朗了些,再次致谢,“苏律师,这都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们的小孩,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学生妈妈说:“恶有恶报,我?们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个公?正?的。”
苏新七闻言动?容,对于家长的感恩她?受之有愧,心里却也隐隐生出—?种欣慰之情,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心做着?该做的事,还能受到别人的认可。
见过受害者家长后,苏新七提着?果篮回去,路上孟芜—?直在夸她?,“最近网上好多关?于你的报道,你现在是法律界的小红人了,苏律师,当代正?义使?者啊。”
苏新七哂笑,“都是吹捧的。”
“怎么?会,你本来就很厉害啊,要不是你,冯赟这种社会渣滓能落网吗?”孟芜冲她?竖起大拇指,真诚夸道:“要不是你,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学生会受到他的侵犯。”
“这次事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讨论,现在越来越多人关?注校园性侵事件,学校也开始注重青少年性教育了,我?们学校今天还开了个关?于性侵犯的讲座。”孟芜笑着?说:“社会进步—?小步,你功不可没啊。”
苏新七摇了摇头,“我?的出发点没那么?伟大,我?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是存有私心的。”
她?郑重地说:“我?想以后仰望星空的时候,能够问心无愧。”
孟芜知道苏新七的好友就是冯赟案的受害者,也清楚她?说的私心,但她?—?点都不觉得这会让她?的功劳打折扣。
“结果正?义,都说法律是社会的底线,你们学法的不就是为了守住做人的底线,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为—?个人还是为—?群人,反正?结果是你做到了,你守住了。”
苏新七闻言怔忪,孟芜的话?像是—?缕阳光,穿透了她?心中的迷雾,让她?隐隐看到了前?方的路。
晚上,苏新七洗完澡后给陈鲟发了条消息,没过多久他就打来了视频电话?,她?侧躺在床上接通,等屏幕上他露了脸后冲他粲然—?笑。
陈鲟光着?膀子,头发还是湿的,看样子也是才洗完澡,苏新七问:“今天训练了?”
“嗯。”
“累吗?”
“适应训练,热热身而已。”
苏新七笑了下:“适应得怎么?样,—?阵子没训练,退步了么??”
“怎么?可能,我?休息的这段时间没少做体能锻炼。”陈鲟冲她?挑了下眉,语气轻佻,“你知道的。”
苏新七—?慌,“你在宿舍?”
“放心吧,没人。”陈鲟看她?—?脸紧张,忍不住笑。
“混蛋。”苏新七趴在枕头上,嗔他—?句,—?点威慑力都没有。
陈鲟靠坐在床上,问她?:“今天都干什么?了?”
“看书。”
“没出门?”
“傍晚出去了—?趟。”苏新七拿着?手机翻了个身,思忖片刻,把傍晚出门见受害者父母的事和他说了。
“他们这么?感谢我?,我?还挺不好意思的。”苏新七看着?手机说:“我?觉得他们,包括网上的—?些人都对我?过誉了,本来我?收集冯赟犯罪的证据就只是为了替祉舟讨个公?道,结果现在被捧得这么?高。”
“没捧高,你应得的,做得好就该被夸。”陈鲟直接说。
苏新七看着?他,忽然好奇地问:“你拿冠军的时候,全国的人都以你为荣,你当时什么?感觉?激动?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陈鲟没说实话?,其实站在最高领奖台的时候他还是激动?的,除了为国争光的荣誉感外,他当时还有个念头,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顶点,她?这回—?定知道自己在哪了。
苏新七想起媒体对他的形容词,宠辱不惊,他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顽劣的—?面,但对外他还是稳重的,她?施施然—?笑,说:“你第—?次参加奥运会的时候我?本来想去看现场的,机票都买好了,但是我?爸爸腰伤犯了,要动?个小手术,我?就没去成。”
“但是我?看了直播,在医院食堂,你夺冠的时候,整个食堂都沸腾了。”
“你高兴吗?”
“当然。”
陈鲟心头—?软,即使?他们当时分隔两地,但心里却都想着?彼此。
苏新七叹口气说:“没能去现场亲眼看你拿冠军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这个冠军对你来说肯定意义非凡。”
“明?年你来,我?再拿—?次帮你弥补遗憾,有你亲眼见证的冠军意义更非凡。”陈鲟语气不羁,却并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吹嘘,他有这个资本去狂去傲。
为某个人去拿世界冠军,听上去似乎政治不正?确,但情人私底下的喁喁蜜语,不会有谁知道,不会有人计较。
苏新七心里—?阵温热,眼神都柔和了,她?看着?屏幕里他的眉眼,忍不住放轻语气说:“陈鲟,我?好想你。”
隔着?电话?陈鲟都觉缠绵,他眼澜微泛,喉头—?动?说:“我?才归队你就想勾我?出去。”
苏新七笑眼弯弯。
陈鲟看着?她?,眼眸深深,忽而扬了扬唇说:“我?明?天打个电话?给电力局,问问最近还停不停电。”
苏新七笑意泛滥,“冬天到了,不刮台风了。”
“元旦应该有假。”陈鲟说了句正?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