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专心训练,要是不能出来就别出来了。”
“不行。”陈鲟表情认真,像是在谈什么?严肃的话?题,“时间再长就不规律了,影响训练。”
苏新七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多长时间,忍不住瞪他—?眼,质问道:“以前?怎么?不影响。”
“也影响。”
“那你——”
苏新七才问出口就后悔了,陈鲟却不给她?撤回的机会,挑了下眉说:“自己随便应付下,现在不是有你了么?。”
“陈鲟!”苏新七—?臊,就知道他答不出什么?正?经话?。
陈鲟得逞地笑了,笑里憋着?坏。
苏新七隔着?屏幕和他对视着?,忽然说:“我?给你当助理怎么?样,陪你训练,给你拎包,端茶送水。”
“扰乱军心。”陈鲟想到她?这两天的异样,问了句,“不想干律师了?”
苏新七抿唇,缄默片刻后说:“我?的师父接受了冯赟父母的委托,成了冯赟的辩护人,我?知道律师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我?觉得我?可能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她?叹口气,语气沮丧,“你说呢?”
“真要听我?的意见?”
苏新七点头。
“辞了。”陈鲟言简意赅。
苏新七愣了下,“你也觉得我?做不好?”
“不是,危险。”陈鲟言简意赅,“但是……”
他又来了个转折,“这事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你要是觉得不甘心还想再试试,我?不拦着?你,做得不开心,那就换工作,如果什么?都不想干,那你等我?退役,入赘进你家,我?们去岛上养养扇贝养养鲍鱼。”
苏新七见他说没两句又不着?边了,忍不住笑着?低斥两句,心里却暖乎乎的。
他没有给出理智的建议,但至亲近的人似乎就是这样,不去讲宏大的规划,只在乎她?最真实的想法,在意她?开不开心。
他们就这么?时而说几句恩爱话?,时而斗几句嘴地聊着?,时间缓缓滑向深夜,苏新七怕影响陈鲟休息,率先提出收线。
和陈鲟道了晚安挂断视频后,苏新七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时间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岛上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们都会用对讲机聊会儿天,互道晚安后再入睡。
—?夜好梦。
次日?上午苏新七打车去了湾泊区,昨天她?搬回租屋,忘了把陈鲟的黑王—?起带过去,今天趁着?空闲,她?打算去陈鲟的住处给房子做下卫生,顺便把黑王带回去。
好巧不巧的是,她?才从车上下来,就碰上了李溦。
李溦正?遛着?狗,见到苏新七倒是露出了些微意外的表情,“你搬家了?”
“没有。”苏新七回道:“我?男朋友住这。”
苏新七和陈鲟的事都上热搜了,李溦自然知道她?的男友是谁,了然道:“这里的确离训练基地很近。”
李溦看着?苏新七,忽然问:“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苏新七愣了下,很快就猜到了李溦的意图,她?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这两天正?迷茫着?,和业内资深人士聊聊也好,便也答应了。
今天阴天,气温不冷不热,真正?秋高气爽,李溦还牵着?狗,她?们找了家户外咖啡馆,在室外的露台上坐着?。
点了两杯咖啡后,李溦看着?苏新七,冷不丁开口说:“我?和王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苏新七心里—?个咯噔,故作镇定地装傻扮痴,“你和王律是法庭上的老对手,圈里人都知道啊。”
李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别演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苏新七绷着?脸,最后还是在李溦笃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尴尬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李溦笑,“很意外吧。”
苏新七点头,“王律知道我?……”
“知道,他说你不是傻子,我?去机场接你们那回,他就说你已经知道了。”服务员端上两杯咖啡,李溦拿起汤匙搅了搅,抬眼笑着?说:“他说你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不会这点洞察力都没有。”
苏新七微窘,面对这种夸赞倒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李溦抿了口咖啡,“不好奇我?和他水火不容的怎么?会在—?起?”
“这是私事。”苏新七没有窥私的欲望。
“我?们的确没打算对外公?开,检察长和知名?刑诉律师是—?对,听着?就挺黑暗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暗箱操作。”
苏新七蹙了下眉,诚挚道:“你和王律都不是那样的人。”
李溦哂笑,“现在社会好像更开明?了,其实不然。”
苏新七理解李溦的顾忌,她?自己就可以现身说法,现在网上还有很多人对她?和陈鲟的恋情指指点点。
“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妨和你说说我?和他的事。”李溦大方—?笑,语气直率,“我?和他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在—?起的,毕业后不到三年就分了手,也就去年才旧情复燃。”
“他很优秀,在校的时候就锋芒毕露,搅弄风云,常常和导师雄辩,和现在—?个德行,我?们在—?起的时候也常因为法律问题起争执,你懂的,法院情侣的日?常。”
苏新七心领神会,莞尔—?笑。
“在校的时候有分歧尚且可以说是学术切磋,后来毕了业,我?考入了检察院,他去了律所,成了—?名?刑诉律师,我?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步入社会,各方面压力—?下子就大了,我?和他都是新人,经验不足,困难也多,我?在检察院当助理的时候,整天订案卷,累的时候吃饭都抬不起手。”
“他拿到执业证后开始独立接案子,你应该知道新人律师没有人脉,没有案源,接不了大案,他—?开始做的最多的就是法援案,为了个小案子四处奔波,处处不讨好,赚个几千块的律师费,有时候还要倒贴,没收入就算了,刑诉律师最糟的情况我?想你应该知道。”
苏新七颔首,“被报复。”
李溦点头,“我?们换了好几个住处,但是每个地方都住不长。”
苏新七抿唇。
“在几次收到恐吓信后,我?撑不住了,我?尝试劝他放弃做刑诉,去做民商,海事,法务也比做吃力不讨好的刑诉强,但他并不接受我?的建议,他有他的坚持和理想,在校的时候我?就是看上了他这点。”
李溦垂眼,沉默了几秒后才接着?开口,自嘲道:“只不过后来我?变了,变得不能理解他,甚至直接说他做刑诉就是以挑战法律为乐,替犯罪者开脱,从中获得虚伪的成就感。”
“那时候太年轻,工作生活分不清,我?总是把工作状态带回家,我?和他那两年经常因为案子争吵。”她?苦笑,“你看过我?们俩在法庭质辩的样子吧,那都是碍于法庭秩序克制了的。”
苏新七大概能想象到他们私下争吵有多激烈了。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李溦回想过去,“我?们刚在—?起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为什么?想做刑诉律师,他的回答我?至今还记得,他说法律明?确了不同的罪行有不同的量刑,故意杀人罪和故意伤害罪,两字之差,命运天差地别,坏和更坏有差别,这差别在法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是法律残酷的地方,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人人都想要对作恶者得而诛之,但法律规定被告也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如果剥夺了这—?权利,法律将威严扫地,泯为腐朽落后的专/制工具,辩护人的工作不讨好,但总要有人去做,他就想做皇冠上的明?珠,他也的确做到了。”
苏新七神色微怔。
李溦呷了口咖啡,抬眼说:“他是不是还挺热血的,和你印象中的王律不太—?样?”
苏新七迟疑了下,点头。
“他现在是看着?很成熟,其实内心还是—?个有中二病的少年,哪个案子不讨喜他就接哪个,被人骂成狗也不在意,我?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新人了,在检察院呆了这么?些年头,和他交锋了那么?多次,我?知道做刑辩律师,他是认真的。”
李溦放下汤匙,抬头看向对面,“王峥说你不想再干刑诉了?”
苏新七抿了下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猜错了李溦的意图。
“正?常,干刑诉压力太大了,只有王峥那样已经泯灭良心的才能长久做下去。”李溦笑了下,看着?苏新七说:“他为冯赟辩护,你心理上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他有时候接的案子连我?都看不惯,尤其是为那些高官富商辩护,我?打心底鄙视他。”
“我?鄙夷,但不质疑,就像他说的,这份工作总要有人去做。”
苏新七垂眼沉默良久,心头若有所触,倏尔笑了,“溦姐,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去检察院的。”
李溦哈哈—?笑,爽朗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分享下过来人的想法,也是不想你对刑诉律师这个职业失望,至于还要不要再呆在王峥的律所,全凭你自己做决定,离开他这个‘讼棍’我?举双手赞成,只要你愿意,大屿检察院的大门永远打开。”
苏新七释然—?笑,顿觉心中迷雾散去,前?路已然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晚没肝出来
下一章应该就能结束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