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雍拱手作了半揖,苏瑜回礼。
看着孙学雍转身下一楼,苏瑜想着他所言的受人之托,怪不得宣祈敢留她那么晚,原来连后路都替她准备妥了。
心下微微一叹,折身准备回去,竟见古俊和王毕甫打一席间出来,二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没注意到苏瑜的存在。
苏瑜不想与这二人照面,更兼孙娴也在,若是让王毕甫见着孙娴,只怕会闹出祸端。
左右顾盼,苏瑜闪身进了末端倒数第二个席间,这里距戏台距离较远,视线也不算佳,故此广德楼常作备用席间。
她悄悄撩起席帘,瞧着古王二人有说有笑进了斜对面一个席间。
该死,那个席间席帘撩挂而已,她若回去必得路过,路过必被古俊认出。
犹豫再三,苏瑜决定暂留这备用席间,以观静变。
她伸手碰了碰桌中茶壶,凉透了,便坐于椅上,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戏台一角忙忙碌碌,好戏似马上就要开锣。
徒然一声抽泣声飘进她耳朵,不用她听得仔细,接着说话声幽幽怨怨的传来……
“我能如何?姐姐,如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小贱人家居京城数年,比不得我根基浅薄,若是进门欺我娘家遥远,我连个哭诉委屈之地都没有,唔……”
苏瑜觉着这把声音很耳熟,一时间竟没想起是谁来。
“她若跟姐姐一般心地良善,知书识礼也就罢了,怕就怕在她不安分,若是只得大爷偏心于她,可叫我怎么过日子?”
听着这一声粘腻的‘大爷’,苏瑜如芒刺背般惊得坐立难安,这声音是苏玫,竟是苏玫。
隔壁席间,苏玫眼圈儿红红的,手里揩泪的帕子已经湿了大半,显然是真的伤心。
坐在她身边的女子一袭玫红交颈袄群,眉目妖艳,眼波流转间皆是妩媚风情,一看就是个会讨男人喜爱的货色。她轻轻拍着苏玫的肩膀,至少苏玫那几句恭维的话她听着很是受用。
她便是肖相最宠爱的妾室胡含姻,人称胡姨娘。
“你也莫要太上心,想想她进门不也替你解了困么?”胡姨娘哂哂笑道:“我虽是个妾室,但也愿为妹妹你设身处地的想,那女子一进门你若强行立规矩便会伤了你和沈大人的情份,若是不立规矩那女子又会认为你可欺,要我说呀,最关键之处还是在沈大人处,只要你拿捏住了沈大人,那女子再得宠也作不出妖来。”
苏瑜不想听也听了,也知道苏玫口中的姐姐该是肖相的妾室胡姨娘,那一世她嫌肖相老态,暗地里与相府一个护院私通,被发现后给骑了木驴,听说死在了牢里,死相极为可怖。苏玫想着情份去看了一眼,回去后做了大半年的恶梦。
方才听完胡姨娘的话,她倒的确点中事情要害,最关键的正是沈重霖。只可惜苏玫虽有手段,但在处理后宅那些碎事上无甚耐烦心,一时不如意再添事便会燥烦。
“要怪都怪家里那个老太婆,非得将二爷那一家留下,逼得大爷不得不出此下策。”苏玫哽咽着声音,眼泪又涌出眼眶,“他算是尽孝了,可我与他的夫妻情分也散了,这些年我吃尽苦药也不曾为大爷添个一子半女,若那小贱人赶在我前头有了孩子,姐姐,你说我这日子可怎么过?”
此时,戏台上的锣鼓声开始敲打起来,胡姨娘欣喜的望出去,就要看到她心心念念的薛小蛮,哪里有心思再安慰苏玫的困扰?但难得有个正室夫人捧着她,她也不好下苏玫的颜面,只好耐着性子开解,“别说这些丧气话,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个大夫,可是专治妇人不育症的,说不定你听他的药,先给你家大爷生下嫡子呢。”
苏玫被胡姨娘几句话给燃起希望,忙瞪着红眼问,“可真的,不知那位神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