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的伙计看到热情地招呼着玉祥,连忙沏了茶,奉与玉祥,道:“梁少爷,小店新到的茉莉花,您尝尝。”
玉祥一摆手,道:“我就不爱在你们这里喝茶,都叫脂粉香浸得走了味儿了。”
那伙计赔着笑道:“梁少爷说得是,我们这不是也没法子不是么?您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只想着奉承些,实在是我们小店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孝敬您。”
玉祥道:“别说这些了,你们也都知道,我买胭脂,不过是当颜料,这同样是颜色,画在纸上,和画在女孩儿脸上,讲究又不同,我好不容易,才配了一套合用的,我这位朋友是个丹青妙手,叫他看上了,我自是不肯割爱,再说这里面,还有我家姐姐用了一半叫我抢了过来的,怎么好给人家,咱们这事情办得清白,可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我没法子,这不带他往你这里,原样儿再置办一份儿。”
伙计听了,喜不自胜,道:“不知道少爷要找的是哪一样胭脂。”
玉祥从妆奁中,拿出三盒胭脂、两盒香粉。
伙计看了,道:“这一盒是乌金耀辉,另外两盒,还有那香粉,许是小的来得时间短,认不大清,您稍等等,容小的去问过掌柜的来。”说着,就要拿这另两盒胭脂并香粉去问掌柜。
玉祥见了,拦道:“胭脂不必拿走,你自请掌柜的过来。”
伙计连忙放下,道:“好,好,是小的莽撞了。”
很快,掌柜的过来,先是给玉祥请了安,看了看胭脂,方陪笑道:“这一盒是桃花飞雪,这一盒是璎珞宝珠。香粉一个是清香白,一个是金星雪浪,这乌金耀辉还好办,正是卖得火的时候,那桃花飞雪、璎珞宝珠,因为颜色淡,不大合现在人们的好,是而卖得不大好,不过三年前出过一季,现在是不出了的。那金星雪浪和清香白的香粉,也是三四年前的样子,您看,连盒子同乌金耀辉都不大一样,我们这伙计来得晚,都没见过呢,不过,得亏还算他谨慎,在少爷面前,没敢胡说,不然的话,说不定还当是别处仿造的货,拿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玉祥道:“怎么,市面上还有仿你家胭脂的么?又不是什么金珠宝贝,哪里就值得造假呢?”
掌柜的道:“小店的胭脂得粉都是用的洛阳城运过来的牡丹花,所以售价比之寻常胭脂要贵上一些,有那野店,就用本地的不知什么花卉,敷衍的做了,又故意用和小店相近的盒子,有那不懂行的,被骗了也不知道呢。”
玉祥道:“那么,还请您再仔细看看,我们这个不是假的吧?”
掌柜的斩钉截铁地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玉祥道:“这可怎么办呢?我这位朋友可是最爱丹青的。”
掌柜的陪笑道:“我说句放肆点的话,少爷您可别恼我。”
玉祥道:“你说。”
掌柜的道:“您现在要这几样,别处是找不到的,得回您自己家。”
玉祥道:“我自己家?那都是姐妹们用过的,怎么好给人?”
掌柜的道:“两个月前,小店出了一批货底子,就是叫您府上的刘四收走了。您回去找他,一准有。”
玉祥道:“哦,他收这个做什么?难道要拉到乡下,卖给那些村妇们,赚笔外快?”
掌柜的敷衍道:“也许吧。”
玉祥道:“那敢问掌柜的,当时刘四收那些旧货时,用了多少钱。不瞒您说,这刘四,最是老实,您若不告诉我个数,他怕是不肯说,到时,我若给他少了,岂不成了我这做主的,反占奴才的便宜了。”
那掌柜的道:“清库房地生意,哪还有赚钱的,连本儿都回不来,不过是要个十之一成,不算是往外扔,留个好口彩罢了。”
玉祥道:“原来是这样,多谢掌柜的了。我们还要往别处看看去。”
出了明华轩,隔一条街便是宝云楼,便也不坐车。
程墨山道:“没想到令姐居然这般俭省,三年前的胭脂粉,才开封使用。”
玉祥道:“只怕不是,我三姐手头富裕,五姐也不是那扣索的人,她们用的都是这样的。这件事,说出来,怕程先生笑话,家里的奴才贪墨得太过了。”
程墨山道:“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侯爷一向精明,怎么会容得下这个?”
玉祥道:“父亲一向精力都在朝廷,哪里顾及得了女孩儿这点胭脂粉儿的。偏巧儿这件事叫您撞见了,您别见笑。”
程墨山道:“这倒也没什么见笑的,你们秉关和为贵,不与这起子奴才追究,我自然也不好多口,只是,这件事,侯爷问到哪里,我只能实话实说。要真是因为这个,查不出毒是怎么下的,我真的就没法子了。”
梁玉祥道:“这件事,程先生能透露到父亲面前,再好不过。这样的事,我在家里又小,前面又有姐姐、又有兄长,我不好开口,程先生若在救我三姐性命之余,顺便再将那刁奴恶行抖落出来。玉祥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