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凝重,玉杉坐在下首,连大气都不敢出。
宸太妃道:“璟王的性子,或者只有一道旨意才能叫他娶妻,像以往一般。同他商量,反而是纵了他的性子。”
太后笑道:“哀家若是同皇上拿出君臣之份来,你可不许来哀家面前,说哀家欺负了你们娘儿俩。”
宸太妃道:“怎么会呢?太后若真能叫他娶妻生子,我是只有感激的。”
太后道:“这件事,虽然例来都是父母之命,凭咱们几个人在一起,也该做得了主了,不过,多少还是要问问璟王心中所念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咱们找不到十分合他心意的,找个差不多的,总还是可以的。”
宸太妃轻叹一声道:“他还是老样子,只要找什么剑胆琴心的女子。”
太后听了,看了一眼玉杉,道:“她想按着皇后的样子找,怕是不易了。历来能从军的女子,又有几个呢?咱们这一朝,能出这么一个,已是罕见。”
玉杉听到太后提起自己,只想将自己从中摘出,是而抬起头道:“母后,臣妾想,比之臣妾更有些马上步下功夫的女子,不一定在少数,只是历来军中,向来只是男子,臣妾当初若非实在有不得以的原因,也不会去从军。所以,臣妾想,如何能叫那些会武女子自己走出来,臣妾觉得或者可以以替臣妾还有太后、太妃招募护卫为名,遣花鸟史往各地采选会些剑术的女子,选上的皆授以女官之职。安排在后宫王府等处当差。倘若其中若有会弹琴的,就安排在璟王府。”
宸太妃道:“为了他一个人,动这么大的干戈,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太后也道:“是啊,这般劳师动众,且变动了朝廷体制,却只为了给他物色个媳妇,实在是不应该。”
玉杉道:“母后同太妃娘娘说得自然有理。若说单为了给璟王娶妻,搞这么大的阵仗,臣妾也觉得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只是臣妾有时想起在南疆时,曾与其尊主艾莉芬兹盘桓交往数日。他们南疆女子一样参与到南疆的治理之中,当时臣妾颇以之为异类。不过近来臣妾再度想起,又觉得南疆论农业、军事、乃至纺织、文艺,都不及天朝甚远,为何她们的女子,反而比咱们天朝女子承担更多?臣妾入宫之后,见到了母后、见到各宫主事,还有六局之司,诸如掌衣朱宝缘、司药田青芍等人,朱宝缘也还在女红之中,可是像田青芍医道早非寻常医者所能比拟。臣妾又想起古人所云修齐治平。齐家治国,终究是一理,或者可以让这些女子一点点地走到外面,而非困守于后宫内宅之中。”
“胡闹!”
玉杉的话,彻底地激怒了太后,太后一双凤目,望着下面的玉杉,她知道这个皇后一向胆大,可是能胆大到这个地步,却是她所始料不及的。这样下去,这个皇后简直是要和皇帝、和朝臣分庭抗礼了。同是女子的太后休秋穗,理解不了已然是国中第一等妇人的梁玉杉竟然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太后怒喝,玉杉却不敢与之抗辩,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口中轻声道:“母后息怒。”
太后道:“息怒?哀家素来只知你梁玉杉胆大,却不曾想到你胆大至此。如今哀家同皇帝都在,你便敢提更变朝廷体制,为后宫增设女卫。哪一日,哀家若是看不到了,岂不又是吕武之祸?”
玉杉只道:“臣妾断无此意。”
太后道:“断无此意?哀家又如何才能信你?”
玉杉道:“皇上乃圣明天子,绝非汉惠仁弱、唐高昏聩所能比。臣妾亦自问绝非吕武之辈一般心机狠辣。”
太后诘问道:“这会儿,你又知道皇帝是圣明天子了?”
玉杉道:“皇上是先帝与太后之子,当然圣明。”
太后冷笑一声,道:“原来还是这般莽撞。”那语气中,多少有些轻蔑之意。
玉杉低着道:“是,臣妾莽撞。”
太后又道:“皇后啊,有些事情,在这深宫里,纵是哀家这个太后,亦不能宣之于口的。你懂不懂?”
玉杉低着头,道:“臣妾知道。”
太后又道:“你今日这一番话,哀家就可以叫皇上废黜了你。”
玉杉低着头,有心就此应承,又担心因为“干政”这个原由被废,连累家人。
真要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坤元宫上下、镇南王府,乃至安国公府、辅国公府,江南布政史黄家,还有远在南疆的玉兕,都难免被牵连进去。
她在怕,但她能听出太后的语气中多少有些放宽的意思。便道:“太后慈悲,臣妾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