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后,是国母,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地不得体来,在后宫,她是至高无上的,她所要承担的责任,亦是最大的。
她不单要孝顺太后、侍奉皇上,她还要照顾嫔妃,教导皇子,这些事,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责无旁贷。
如今,王娙娥有孕,这对玉杉来讲,是一件谈不上该喜该忧的事。不过,她知道,这对后宫上下,都是一个好的信号。
一年多了,皇帝在后宫之中流连甚繁,却一直没有嫔妃有孕的消息传出。这是一个令后宫上下都担心,却谁也不敢明言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担心,但是所有的人,都碍于形势,不敢宣之于口。
随着时间愈久,这件事仿佛是一片阴云,笼罩在后宫中所有人的头上。
王娙娥有孕的消息,无疑将会像一阵狂风一般,吹散阴云。让阳光照在大地上,让地面上一切因为阴暗所不明显的东西,都变得明显起来。
娙娥有孕,玉杉这个皇后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可是,她也不能做得太多。
她只是命宫人往园中负责饮食与随行的太医传下旨意,命他们都加倍的用心,所耗费银钱,随时往厚德殿支取。
一时又想起王娙娥所住浮香渚,离水太近,虽然凉爽,却未免有些潮湿,不太适合养胎,或者该换个地方才好。
探月楼倒是干燥,却又有些高,出入却有些不大方便,况且现在又住着吴月容。
长春斋名头虽好,可是里面种着的月季和金盏草,那金盏草,性寒,孕妇还是该远着一些为好。
左近唯有一个玉华苑,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里面尚住着关娙娥。
再有别处,又都离得远了些,左右没有别人住,清静固然是清静,可是太过清静了,又未免容易让人思虑烦杂。
想来想去,还是玉华苑好。可惜玉华苑里面住的关娙娥又该怎么办呢?难道,自己要去开一回口,叫关娙娥让出玉华苑,可是那样,关娙娥又该搬到哪里去呢?要说万方园里,哪里的景致都是好的,可总还有一个各花入各眼。若是别处关娙娥就是不喜欢呢?
玉杉心中一片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思虑间,太后身边的宫女齐丽英,传下旨意,命玉杉过去。
玉杉无奈,只得又重整了仪容,跟随着往万寿千春去了。
到了万寿千春,却见太后正带着明玥一块儿叠纸花玩。
玉杉与太后请了安。
太后对明玥道:“明玥,你母后来了。”
明玥几乎是奔到玉杉身边,唤着“母后。”
玉杉抱起明玥,道:“乖明玥,母后可有些日子没见到我们的明玥小公主了。”
太后道:“有些日子没见她,你却也不想她。”
玉杉道:“想是自然想的,只是母后知道的,臣妾之前只是染了风寒,臣妾怕把病气过给公主,便叫毛婕妤带着公主了。”
太后道:“你不说,哀家却也还忘了,你的风寒可好了?”
玉杉道:“回母后的话,已然好了,只是身上有些疏懒。”
太后道:“这却也别怪本宫说嗔怪你了,为人母者,怎么能因为疏懒,便不管儿女了呢?皇后,你当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这样做,又叫世人如何看呢?”
玉杉心中暗道:“若非今日有媛妃上下周旋,我怕是这会子还出不了厚德堂,如何管得到明玥这里。”
口中却只是继续虚与委蛇道:“回母后,为人母为人媳的职责,臣妾不敢有一刻忘记。只是臣妾身上一直觉得乏累懒动,怕是还没有痊愈,臣妾实在还有病气会过给公主,毕竟臣妾身子素日来还算是强健,些须小疾,在臣妾身上,或者不算是什么,又怕过到公主身上,倘公主病了,便是臣妾的罪孽,所以,一直以来,臣妾没有接公主回身边,亦没有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道:“罢了,哀家今日也不想同你计较,身上既然见好了,便还把公主接回厚德堂去。只是大好之前,别和公主在一个床上睡觉,便是了。”
玉杉道:“是,臣妾知道。”
太后又对一旁公主的乳母何华道:“何华,你先带公主下去歇一歇。”
何华依言带下了明玥。
太后幽然地对玉杉道:“你自问为母、为媳都还说得过去。”
玉杉抿了抿嘴唇,并不答话。
太后道:“你也不必这个样子,哀家也觉得你为人母,为人媳,说得过去,所以,哀家一向自认为也不曾为难过你。”
玉杉道:“母后慈悲,臣妾铭感五内。”
太后道:“咱们都是明白人,这样的套话就不必再说了。你该知道,你先是皇上的妻子,然后才是哀家的儿媳、明杰、明玥的母亲。”
玉杉道:“臣妾知道。”
太后道:“可是,你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却不像是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