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如夜空下无波的海洋,将整个星空云海收入眼中,静静流转。继而,骤然爆发——
毫无征兆的,少女双指如箭狠狠戳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猛地后仰躲避。女孩却瞬间收手,改用手肘狠狠撞击男人胃部。
男人的身躯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把女孩的胳膊弹了回来。B阶哨兵的身躯让他根本不畏惧一个小女孩的拳打脚踢。
少女却是顺着反作用力如滑溜的泥鳅一样从他身下逃脱,就地一滚,迅速到达角落。她摆出了专业的防备姿态,身躯低伏,两臂撑地,双腿紧绷,双眸里仿佛喷着黑色火焰,如一头受困的幼狼。
屋内共有八个男人,只有头人是哨兵。他们各自生命的强弱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张图。
血的腥臊,毒品、烟酒的恶臭,贪婪、冷酷、□□、怨恨,还有令人耳后头皮隐隐发麻的恶意。这些信息全部都被她的精神力接收了过来。
男人破口大骂,朝女孩大步走来。
“收拾她,老大!”男人们更加兴奋,欢呼怪叫,“让她知道做‘沙蜥’的女人的滋味!”
“噢,真特么辣!头儿,把她的底裤挂在舰桥上!”
男人突然站住。
他低头看自己腰际,枪套是空的。
少女半跪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朝他举起了那把粒子冲击枪。
男人们大喝,掏枪声唰唰响起,一眨眼,七八支大大小小的冲击枪全部对准了少女的脑袋。
“哦,甜心。”男人沙哑地笑起来,“你估计不知道,这是一把需要生物密码解锁才能用的枪。”
下属们松了一口气,放下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少女半垂着纤长的睫毛。数根莹白的细丝从皮肤下钻出,缠住了手中的枪,沿着拼接缝隙钻了进去。
没人看得到这些亿万分之一细的神经纤维,包括正在接近的这个哨兵男人。她却能感受得到碳生命体和无生命的机械链接上一瞬间的感受。
她瞬间就洞知了这把枪的一切。
“把枪还给我,宝贝。”男人盯着眼前的黑发雪肌的少女,一步步走近,如蜥蜴靠近树叶上的蝴蝶,“你这么娇嫩的小手,不应该玩这么危险的玩具。我身上有另外一支大枪可以给你随便玩……”
“嘀——”枪上红光转绿,能量条迅速充满。
女孩手腕微微一动,枪口对准了男人的额头。
“我比较喜欢这一把。”
这是男人在脑浆飞溅出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轻柔悦耳,又富有磁性,是相当纯正优美的星际通用语。
***
太空如浩瀚深海,远星闪烁。一艘暗金色战舰寂静无声地飞速行驶着。
巨大的舰身造型流畅优美,像一只收敛了翅膀、正俯冲捕食的箭鸟。舰上灯火明亮,透明宽大的舰窗里,穿着笔挺制服的男男女女正来回走动。
中央套房宽大地可以容纳两百人开跳舞会的沙龙里,机械师乐队正拉着着悠扬妙曼的D大调卡农,大束大束的羽扇豆花束插在精美的珐琅花瓶中。
客人们衣着优雅,正低声轻笑交谈。机械侍银白色的手托着香槟、点心,寂静无声地穿梭在宾客之中。
“现在去朝歌是个好时节,立秋后凉快多了。”一位打扮入时高雅,头发染成咖啡色的年轻女子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香槟,“殿下这次打算待多久?殿下?”
“抱歉。”站在窗边的男子收回了眺望夜空的视线,朝美貌少女温柔微笑,“这片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星球,一时有点走神。你刚才问我什么?”
女孩腼腆的说:“您这次会多待一段时间吗?您已经很久没有回朝歌了呢。”
“那要取决于那些会议的睡眠指数了。”男子闲闲地说,“毕竟经过《楚都时报》的报道,我的失眠已经是全国乃至全朝都知道的毛病了。既然听各种催眠音乐、数羊和嗑药都不能治好我这个病,我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睡前看律法税务和太空物理学的书。”
女孩咯咯轻笑,“那有用吗?”
“有用的话,我大概就不需要去会议上尝试入眠了。”
男子哂笑,靠回窗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端起一杯鸡尾酒抿了一口。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闲散和优雅。
他身材高大修长,黑色晚宴西装做工考究,每根线条都衬托着他笔挺如削的身躯。面孔削瘦却非常英俊,鼻梁高直,眉如断剑,亲和的笑充满了矜贵风流的魅力。可那笑容却没有进入眼底,只是眼中的一抹浮光,遮着底下的深邃和凝厚。
“那,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女孩饱含期待地问。
“十一月底。”男人笑容褪去,“参加‘11.28’的二十年祭。”
女孩有些忧虑地望着他,“真的会打仗吗?我看家父和兄长们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当年我还太小,不记得战争的情况了。”
“莫小姐不用怕。”男子微笑着看着她,“就算战争真的爆发,你的亲人也会把你安稳地保护在后方的。兄长守护妹妹,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那您呢?”女孩问,“您还会上战场吗?”
男子抿着鸡尾酒,嘴角弯着迷人笑意,却是不答。他背后是繁星点点的太空。这里已经很靠近皇都朝歌,受恒星照耀,附近的星辰都比别处要明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