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忌赶紧跪下,猛的磕头道:“陛下,老臣该死!但求陛下看在老臣愿意赎罪的份儿上,饶了老臣的子孙后代,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生活吧!”
南宫忌并没有被关起来,所以他还是能接收到外面的资讯的。
包括他在内的几位从二品以上大臣们,虽然家里的财产全都被抄了,但是人却还没有动,仍旧是住在家里,只不过是不许进出。
据说南宫相府里面是哭声滔天,惶惶不可终日。
南宫忌已经是六十一岁的老人了,在这个年龄不就盼望着儿孙满堂,过着富足安定的日子吗?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风暴,彻底清查户部之下,把他也给拖了进来。
现在他的官位早就不保了,要不是皇帝还需要他重建户部,说不定他剩下的岁月只能去牢房里面苟延残喘。
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他的家人子孙后代。
所以现在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没有要这张老脸,直接跪地磕头求饶。
“咚咚咚”的几下过后,景和帝赶紧让宦官把他给搀扶起来,却看到了南宫忌额头上已经血迹斑斑。
“明亮啊……”
皇帝心有不忍,想着这些年来,南宫忌对户部的打理还是很有功劳,特别是景和初年朝廷很不顺的时候,都是南宫忌拿出钱粮来支持皇帝做事情。
这才有了景和帝一路的施政顺利,保持了江山稳定。
正当他想要再说话,旁边的苗炎闪了出来,“臣苗炎劝诫陛下,请不要因私废公!南宫忌贪赃枉法之严重,远超所有的贪官污吏,这样的人,皇上您不灭他三族,还保全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已经是滔天之恩德,岂能再有什么赦免恩赐?”
苗黑子不愧是人见人厌的法家子弟。
在这种场景下,儒家的规矩就是宽恕为主,但法家却从来都是斩尽杀绝的。
有了他这么一搅和,景和帝想要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就先这样,先这样吧!”景和帝轻咳一声,“明亮,接下来就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倘若户部的重建能做得好,说不定朕还能给你一些恩赐……你明白了?”
以皇帝的性格,以南宫忌对他的了解,这些话自然是有深意的。
南宫忌心中一喜,赶紧的挣扎着再次跪下,再次磕头道:“老臣一定鞠躬尽瘁,报效陛下!”
苗炎眉头紧皱,正要说话,皇帝赶紧给他转移话题:“太升啊,你看这些抄家来的钱,我拨付一百万两给帝京府,拿来高价收购粮食,以便积极的支援两湖地区的民众,你说如何?”
苗炎愣了愣,旋即道:“陛下,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这个事情……”
“都一样,都一样嘛。”景和帝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整个天下着想,辛苦了!现在他们都已经抄家了,总不能事情做得太绝嘛,对不对?”
苗炎无话可说。
这个皇帝就是双重标准。
对于他的心腹手下们,特别是劳苦功高的,他就要网开一面,而那些不怎么熟悉的下面的臣子,那就一概全部杀了。
按照苗炎的想法,南宫忌、张翔、林镇远、朱坤这四个首恶之徒,是一定要斩首示众的。
一旦他们都伏法了,那么天下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定会战战兢兢,收敛许多。
但皇帝不同意!
国君都不带头遵守法令,这样非常不好!
可苗炎也不可能去违背天子的意思,不然那也是违背法家的处事风格的。
想了想,苗炎道:“陛下,其实臣觉得关于户部和内务府的案件,因为持续的时间太长,所以一些已经致仕的官员,都应该抓起来拷问,从他们手里抢回被贪掉的钱财!”
景和帝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时间还有点心动。
是啊,这样或许还能找回几百万两银子的损失。
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丞相曹仪轻咳了一声,“太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马浩秋也是附议,“对,太升,慢慢来,我们先赈灾为重!”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
苗炎一点儿都不奇怪。
这些人在乎的根本不是法令,讲究的只是和光同尘,讲究大家彼此的体面。
觉得致仕了的官吏,就该得到优待,一笔勾销?
做梦吧!
他想起了昨天派总捕头苏子山悄悄去询问柳铭淇得来的答案,不觉直接说了出来:“既然诸位觉得不应该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也就算了。”
景和帝等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但苗炎接着就说:“可是犯罪不究,不代表他们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吧?朝廷应该发给他们一个指令,勒令他们主动返还贪污的钱粮。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不介意让巡捕们带他们进审讯房一遭。”
“这个……这个……”
景和帝沉吟了起来,对于追回钱粮的提议,他倒是不反对。
倒是钟昶问道:“太升,你怎么知道他们返还的数目是对的?他们不愿意老实交代,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那就先吓唬吓唬吧,多吓唬几次,那么最后缴纳上来的钱财也差不多了。”苗炎继续说着柳铭淇给他的建议,“不过呢,我们还可以提醒他们,一旦以后发现了他们不老实,那么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至少是三代不能考科举,终身不能进入朝廷担任任何职务,做小兵都不行!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嘶……”
连已经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南宫忌,都忍不住呲牙了起来。
这个苗黑子,真是够阴损啊!
有了这些招数,还愁榨不出那些家伙的黑心钱吗!?
他是这么想,恰好景和帝也一样。
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吧,就这么办。”
他为人宽厚,只是不想过多的杀人和牵扯更多的人而已,并不代表他喜欢看到别人贪自己的钱。
然后景和帝高兴之下,又嘴欠的多问了一句:“林守语那边的情况,怎么没有报上来?他的家产比朱友法还少?”
苗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林镇远单是京城里的宅子就抄出了两百多万两银子的家产,淮安漕运总督府里面更是金银财宝无数,正在查抄中呢,估计恐怕不比南宫相爷少。”
景和帝的脸,一下子有点火辣辣的。
心下里不觉一阵埋怨,守语啊守语,你怎么就如此胆大妄为,让我如此的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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