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士到了筑基便会开始辟谷,可雒洵才刚进入炼气期,还是肉1体凡胎,因此这小小的一顿饭竟成了试剑峰面临的第一道难题。
凌霜铭百年前便是一方大能,已餐风饮露很多年,凡人该吃什么早忘得一干二净。而两位鹤童更是生来便灵气充裕,被玉清派圈养着,几乎将辟谷丹当糖豆吃,更不会料理凡人的吃食了。
至于让雒洵自己动手,只怕他完成凌霜铭布置的课业后,能留口气在便是谢天谢地了。
——这点凌霜铭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决定要帮雒洵化解魔气,总不能将其养死吧?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凌峰主捋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伙房内一阵瓷器碰撞的当啷声,画岸疑惑地看峰主从储物戒内掏出一堆品种各不相同的灵植来,放在砧板上细细切碎。
听雨陪雒小公子下山去了,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峰主。这究竟是在炼药,还是在做菜?
无视鹤童一言难尽的神情,凌霜铭依照原身的记忆,将那些有利幼童生长的灵药剁碎后,又取出一块灵气充裕的灵兽肉来,也分成小块。
约摸着食材已处理完毕,凌霜铭对着角落里的灶台沉思片刻,曲指向柴堆弹入一缕真火。
只听“轰隆”一声,炽热的真火应声燃起,那真铁浇筑的炉子俨然熔了半边。
滚滚浓烟充盈了不大的伙房,画岸忍不住咳呛起来:“咳咳咳!峰主,炉子遭不住真火煅炼的!”
“原来竟与炼丹有别。”凌霜铭若有所思地点头,云袖翻动,挥出道水气扑灭了炉火。
在画岸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取出原身炼药用的天阶上品炉鼎,顺利地架起火,待水煮沸后将所有食材一股脑倒进鼎内,搁了些调味料并焖上盖子。
「宿主……您毒1杀了雒洵,心魔解不开怎么达成完美结局?更何况,就算您看他不顺眼,还有其他的调1教方式,他还是个孩子啊!」
系统在识海里亲眼见证全过程,冷不防打个哆嗦。
“再妄加推断,日后不放你出来。”凌霜铭用药杵搅搅鼎内的大乱炖,冷声道。
系统果然乖巧地捂上小嘴,缩在识海一角碎碎念去了。
无人注意到,凌霜铭眼底划过微不可查的迷茫。
分明做了那样不详的梦,依他的性格,昨晚早该一剑杀了雒洵。可方才听系统提起这孩子,心头就像有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
左右无法理解这稍纵即逝的情绪,凌霜铭只好先将其放下——他本也无需想通爱恨情仇。
另一边,还在山下的雒小公子打个喷嚏,堪堪托起两只水桶的灵力差点散去。
“好险好险,要是前功尽弃,也不知几时才能交差。”听雨跟在雒洵身后,瞧着其手中明灭不定的小光团,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我在玉清派百年,从来没见过对弟子这么……友好的师父,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峰主了?”
雒洵不答,只是保持着他一贯阴沉的小脸,咬牙拖着几乎比自己个头还高的水桶,往上山的石阶走。
他知道听雨在暗示自己,凌霜铭这样的行径,与虐待没什么差别,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特意折磨一个毫无修为的弟子,对凌霜铭并无好处。对方更像是在有意试探他的韧性,刻意磨炼他。
反观昨夜之事,因发生得突然,他没什么时间去细思凌霜铭的举动。可早上与之短暂相处后,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凌霜铭为人的判断。
因为即便表皮再冰冷,内里的善意也不会骗人。
这样的凌霜铭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可雒洵想起那毫不掩饰的森寒杀意,又开始退却。
一步一顿地走至试剑峰山脚下,雒洵停下来歇歇脚,正打算拾阶而上,天边忽然呼啸着飞来几道绚丽流光,自二人头顶上飞过,往更北边去了。
“人类到了筑基中期才能御剑,是什么急事需要这么多师兄前去处理?”听雨讶异道。
话音刚落,又是数道拖着长长尾巴的光流迤逦划过,也同样朝北坠去。
听雨看得咋舌,雒洵却几乎没有驻足,依旧专心致志地操控灵力托稳那两大桶水,一步一阶往山上走。
而不远处,一群外门弟子正步踏轻功,飞快地朝这边奔来。他们显然是才过了筑基,修为并不能支撑灵剑。
“禁地阵法被破,那里面的凶兽要是跑出来,我们这些人真能对付了?我听说那里可是锁着数千头天阶灵兽,元婴宗师都未必能与之抗衡。”
“少废话,真有天阶妖兽,自有长老顶着,我们只需守着入口,等星奕长老归来,重新布阵便可!”
“禁地居然出事了!”听雨大惊,“我听说落星峰下的十渊寒狱内可是关着万年来擒获的凶兽、怨灵,有些实力甚至到了踏虚期。一旦出逃,人间必有灾殃!”
雒洵瞥他一眼,淡淡道:“世间大难,和我们有什么相干,你能阻止吗?”
“雒小公子你怎能这么说……”
那群弟子中早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此时一齐将他二人围住,嗤笑道:“说得不错,小小药奴被废物长老捡走,穿了身内门弟子衣服,就想入我仙家?像你这等凡胎,等禁地被破就赶紧屁滚尿流逃命去吧。”
若此时凌霜铭在场,定能认出,这正是那几个惯会欺凌药奴的丹堂弟子。
雒洵则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内门弟子”几个字上,瞳孔略有些震颤。
他本以为凌霜铭只是随便给套衣物穿,却不曾想过,这竟是入室弟子方能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