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渊寒狱外,封印大阵浮沉于万仞深渊之上,如星河明灭不定。
守阵弟子们源源不断将自身灵力注入阵眼内,不少人冷汗涔涔、身形摇晃,显然已到了极限。
好在很快有弟子自渊内出来,自发地替了班。
这些撤换下的弟子们也不修整,而是马不停蹄地列队,打算进入禁地内继续找寻大阵漏洞。
忽然,所有弟子都若有所感,齐齐停下手头动作往上空望去。
只见云海上不知何时浮现了数道身影,衣袍繁复,仙袂当风。每个人的气息都深不可测,让人望之而心生崇敬。
药仙谷的林萧刚闭关出来便被师门抓了壮丁,此时正站在护阵的队列中。
瞧见旁人都惊奇地朝天空看去,他也随众看了一眼,喜道:“化神期修士方能不借助灵剑御风而行,是众位师叔伯出关了!”
他身旁的弟子均松了口气:“有如此多的宗师赶来,禁地应该能保住了。”
而云海间那数名宗师却神色紧绷,翘首望着站在最前方的修者,等候指令下达。
那人眉目清雅,苍发玉冠,一袭素色道袍外摆以繁密金线勾勒出太极徽志,鹤羽大氅翩然翻飞,恍若九天仙人临凡,正是玉清派本代掌教御清尘。
被众位修者目光凝视,御清尘只是一手按着灵剑,垂眸查看下方大阵情况,并不着急率众入内。
此时,天际又飞来几缕灵剑光流。
易千澜、玄持光、沈初云,并一名元婴期的修者飞驰电掣地赶来。
沈初云修为尚弱,勉强跟上众位师兄的速度,自是有些力不从心。正煞白着一张清丽的脸,气喘吁吁地在御清尘面前站定。
御清尘终于将目光自大阵上收回,关切地看眼这最小的徒弟。
易千澜在飞剑上行个弟子礼:“师尊,千澜按您的嘱托,发了传音符给二师弟,想必他已在动身寻访各位祖师。”
“嗯,我与众位师弟进入禁地后,你率持光等人守在阵外。任何人擅自进出,不论妖魔格杀勿论。如我等遭遇不测,便请云游在外的众位祖师主持派内事务。”说罢,御清尘在人群间扫视一圈,细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凌霜铭呢?”
沈初云担忧道:“四师兄将养了数日,身子似乎还是不大爽利,就由我代师兄守在此处罢。初云虽然修为薄弱,但跟随师兄学了数日丹术,想必能够应付得来。”
眼见自家师尊的眉头间横了道淡淡的细纹,易千澜赶忙朝沈初云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化神宗师中,有人听得连连摇头,隐约传出些细碎的议论。
“这金丹长老怎会如此娇生惯养?”
“早听凌师侄见死不救,原来并非谣传。”
“掌门亲传弟子,如此懒散。”
……
御清尘依旧神色淡然,双眸却覆上寒意,也不知将这些话听进去多少。
“玉清派不养无用之人,待此间事了,叫他来太初峰见我。”
说罢,他冷然一拂袖袍,带领宗师们化作流光,纵身投向大阵下方的深渊内。
见人都走了,玄持光用折扇敲了敲易千澜的臂弯,呵呵笑道:“新来的师弟倒是伶俐。”
易千澜对这些师弟头疼极了,不由揉揉额角,叹了口气并不想搭话。紧接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凛:“不对,渊内那些妖物怎么没了动静。”
沈初云奇道:“消停些有什么不好……”
玄持光闻言,笑意却淡了下去:“后半日逃逸出阵的凶兽确实锐减不少,只怕在憋大动作。但愿是你我想多了。”
如同回应玄持光所说,西边最后一点红日投入云海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孤月悬挂当空。
银辉寂然,洒在星辰大阵中。渊下却依旧被浓墨般的黑遮盖着,泻不进半点光,也不知有多少不详之物正在阴晦中蛰伏。
试剑峰上,纷扰交错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山岚还在松海竹林间穿梭,间或发出飒飒涛声。
忽然,山道石阶上传来一阵呼喊,打破此间静谧。
听雨几个纵身,轻盈落在雒洵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雒小公子止步,现在下山太危险了!”
怎料雒洵只是失魂落魄地继续向前走,对听雨的喝止置若罔闻。
行至鹤童身前时,雒洵伸手一推。
只有炼气期的他,竟是硬生生将鹤童推得趔趄几步。
画岸紧随而来,正好撞上雒洵那一潭死水下杀气翻涌的双瞳。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雒公子不太对劲,闪开!”
听雨闻声,也来不及思考,赶忙就地来个侧翻。
电光火石间,雒洵左手飞快掐出道诡异的法诀。
只听轰然一声撼天动地的爆响,听雨原先站着的地方竟凭空多出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碎石飞走,漫天烟尘顷刻将人视线遮得模糊不清。
画岸摸索着将惊魂未定的听雨搀扶起来,后怕地远离了雒洵。
说来倒也奇怪,见鹤童不再阻拦,雒洵并未再释放那可怖的攻击,而是继续游魂似的,朝山下疾速掠去。
“看雒小公子的模样,像被人控制了。”画岸说,“我去追他,你赶紧告知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