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雒洵的性命,他还是以剑拄地,摇摇晃晃地起身,紧锁堕仙的双瞳闪过一抹决绝。
那堕仙和凌霜铭拼功力,同样没有讨到多少便宜,正暗自稳定元神。
却不料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的人,忽然轻喝一声,剑指直朝他眉心攻来。他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挥剑朝那人心口刺去。
凌霜铭却毫不畏惧吞吐着魔息的剑锋,径直用胸膛朝迎了上来。
竟是抱着身死的决心,要将堕仙从雒洵识海中赶出。
堕仙含糊地发出声咒骂,情急之下倒转剑身,以剑柄重重击上凌霜铭心口。
带有毁天灭地之威的魔息贯入那单薄的身躯,凌霜铭眉头紧蹙,痛哼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与此同时,剑指点上雒洵眉心,温润的神魂之力源源不断注入识海内。
溅洒在雒洵脸上的血滴似乎与魂力起了共鸣,忽然发出刺目的光辉,将二人笼罩在内。
短暂的失神过后,小童的视线已恢复了澄澈。
雒洵好不容易挣脱了堕仙控制,甫一睁眼却见他的师尊双眼紧阖,唇角不断淌着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去筋骨,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师尊!”他赶忙伸出双臂去接,但孩童的身量实在太小了,反被凌霜铭压得一起跌坐在地。
察觉到怀抱中的人身体竟没有丝毫温度,冷得宛如试剑峰顶上为霜雪深埋的万年寒冰,雒洵双手不由抖了起来。
他想起了他的母后,以及那些死去的族人。
人一旦彻底冷下去,便再也见不到了。
恐惧如严寒澈骨的潮水漫上心头,雒洵像溺水之人,只能无意识地抓紧凌霜铭的衣袖,任凭神识卷入名为绝望的深海中。
“师尊,师尊醒醒……你不是说要弟子把经书背给你听吗,当时你睡着了,弟子还没来得及背……”
他用近乎无情的语调,轻轻呢喃着,但温热的泪水却渐渐模糊了眼睛。
微微一眨眼,豆大泪珠便连着线滚落下来,有的打在凌霜铭苍白得有些发青的脸颊上,有的则挂在那长长的羽睫上。
但沉睡的人依旧平静地躺着,给不了半点回应。
像露水沉入深潭,惊不起半点涟漪。
落星渊内,守阵的弟子们诧异地抬起头,朝山外那忽明忽暗的远天看去。
易千澜等人正盘坐在阵眼上方,密切关注着阵内邪物动向,察觉到动静,也齐齐停下手头动作。
“大师兄,渊外有人在斗法?”玄持光收回注入阵眼的灵力,却并不像他人那般好奇眺望,只是微微抬起眼眸,笑道,“是否要我前去查看?”
易千澜尚未答话,坐在玄持光身旁的陌生修士已抱着剑轻哼一声:“你何时这般喜欢揽事了?”
奇怪的是,玄持光听了此人的话,并没有像平时那般插科打诨。而是微微一笑,当真撩起衣摆坐下,继续照看阵眼了。
易千澜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无表情道:“那是元婴期才能拥有的威力,你留下顾好大阵,我去查探情况。”
玄持光虽为元婴初期,但他主攻阵法演算,剑术却有些荒废。若论实战,反倒是易千澜这金丹后期的剑修更胜一筹,因此他的话众人均无异议。
这时,那神秘修士起身:“我随你同去。”
此人也是元婴初期,只是碍于他并非玉清派门人,易千澜不敢随意劳烦。如今听他自告奋勇,自然点头应允:“也好,多谢陌林道友相助。”
可当二人赶到山外,却只看到遍地被灵力轰出来的坑洞。现场空留一片狼藉,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易千澜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砸了场子就走,岂有这个道理。
他又细细感知一番,发现此地还有少许灵气残留,或许人还未走远。
便皱着眉,借助灵力喊道:“敢问是何方前辈来我玉清山地界,小辈玉清派执剑长老易千澜,恳请前辈现身一见!”
喊话随灵力流动,响彻在山野间,但除了风卷叶落,山鸟惊飞,仍旧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陌林控制着飞剑落至一处坑洼前,伸手抓来一股残留的气息,过了半晌说:“这里留有两道不同的灵力,一道应是人族修者发出,另一道像魔修。”
易千澜提议:“不如你我兵分两路,我去追魔修……”
陌林按了按剑柄,一字一顿地打断易千澜的话:“我去。”
易千澜没有漏过这元婴修者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云华门首徒陌林,平生最恨魔修。
修魔者一旦被陌林发现踪迹,哪怕中间路途隔了千山万水,他都会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赶去将人诛杀。
“就依你。”易千澜不欲与这疯子纠缠,改口道。
待陌林走远,他才疑惑地松开攥在手心里的一缕水灵气,任那微弱的霁蓝幽光缓缓散归天地。
这灵气波动,为何与凌霜铭的如此相似?
可这位小师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哪有那么大能耐,将落星山脚下掀个底朝天?
恰在此时,他听到不远处的竹林间,传出道像是压抑了很久,声音极低的虚弱咳嗽。
“什么人!”易千澜警惕地横剑在前,飞身朝声源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