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婳撞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徐二娘。
徐二娘就住在离她舅舅家不远的地方,家里卖豆腐的,人称徐豆腐西施。
但她长得跟“西施”一点都不搭边,长眉大嘴,脸上还有雀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喜欢穿红的,在脸上抹桃花色的胭脂。
槿婳撞上了她,她破口便大骂:“死不长眼的,想撞死老娘吗?”
“徐婶子,当真是对不住。”槿婳连忙道歉。
“呦!”徐二娘定睛一看,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穆少奶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久不见穆少奶奶,结果在这遇上了。”
见槿婳没有吱声,又道,“穆少奶奶是来找你那狼心狗肺的舅舅和舅妈的吧。”
徐二娘跟槿婳的舅舅和舅妈是有过节的。
这事说来也有些年头的。
有一回槿婳的舅妈李氏到徐二娘那买豆腐,回来后发现自己丢了五十文铜钱,李氏便怀疑是丢在了徐二娘的豆腐摊,被徐二娘捡去了。
李氏折回去跟徐二娘要钱,徐二娘说她根本就没见到什么五十文钱,还说李氏是想讹她的钱。
李氏听到徐二娘说她想讹她的钱,气得头发都炸了,原本只是怀疑,直接变成了死咬徐二娘偷了她的钱不还。
二人就那样你一句我一言的,越吵越凶,越骂越狠,到最后都打了起来。
她们一打,她们的男人也来了,两人本来想拉劝自己的老婆,结果围观的人一起哄,他们非但没劝好自家婆娘,反而也打了起来。
这事怎么解决的槿婳不太记得,但她知道这事后,徐二娘家和她舅舅家就结下了大梁子。她在她舅舅家住的那几年,还常听到舅妈说起这事,每说一次,她都要把徐二娘的祖宗十八代骂上一遍。
有一回,徐二娘家养的狗跑到她舅家门口拉了一泡屎。她舅舅跟舅妈就不干了,说是徐二娘指使她家的狗跑到他家来拉屎,嚷着要把她家的狗抓起来打死,还是她娘在一旁劝解,那条狗才保重了狗命。
她知道舅舅跟舅妈讨厌徐二娘,可她又跟徐二娘没仇,她不讨厌她。
徐二娘有个闺女叫秀娘,年纪比她小,长得又白又胖,一双手刺起绣来,却是比谁都巧,槿婳很佩服她,见着了徐二娘,只要舅舅和舅妈不在一旁瞧着,她都愿喊她一句徐婶子。
徐二娘打量着槿婳,忽大义凛然道:“穆少奶奶,你舅舅和舅妈那一整家子,良心都是喂了狗的,住在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缺德。你好好等着吧!人在做天在看,有他们天打雷劈的时候。”
槿婳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一暖,同时也有了个主意。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会,低声对徐二娘道:“徐婶子,我知道你不仅人美心善,还是这世上最正义的人。就是从前,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说着拿出了外婆刚给她的三两银中的其中一两,放到了徐二娘手里道:“有件事,我觉得只有徐婶子才能帮我。”
“这……”徐二娘看到银子眼前一亮,犹豫了半晌后,拽紧了银子把槿婳带到了她家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槿婳便把她心里的打算都跟她说了。
徐二娘听了后,点头道:“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不过事在人为,穆少奶奶回去后等消息便是。”
“那就全拜托徐婶子了。”
“这可说好了,到时婶子我可要三分。”
“一定,我跟秀娘以前情同姐妹,跟徐婶子同仇敌忾,我们可是一条路上的,要是敢在徐婶子面前作假欺心,便让我棠槿婳死后……”
“别别别……徐婶子我相信穆少奶奶,何苦发什么咒。”徐二娘说着拍了下槿婳的手,扭着腰回家去了。
槿婳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确定这样做有没有用,也不敢十二分保证徐二娘就靠得住,但凡事总得去尝试嘛!万一成了呢!
槿婳离开了舅舅家后,特意绕到了市集,买了一小袋面粉和红糖。
她是跟穆子训说她去逛市集的,要是什么都不买,他问起来不好交待。
而且她打算学着做红糖馒头呢!
上辈子她临死前没得把那麦香馒头噎下去,到底意难平。但麦馒头,她是不敢再吃了,经了那一次,总有些阴影,她现在吃饭都细嚼慢咽的。
红糖馒头不一样,红糖馒头比麦馒头香,而且红糖对女人好呀!
以前穆府有个厨娘做的红糖馒头就特别好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吃她做的红糖馒头,只可惜,穆家败了,厨娘也辞退了,她往后是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红糖馒头了吧。
“大姐,请教一下,这红糖馒头是怎么个做法?”槿婳付了钱后对米油店的老板娘道。
“你这又买面粉又买红糖的,原是想做馒头,幸好你问了,要不你这馒头可做不成。”老板娘说着,从旁拿起了一小包面引子道:“做馒头光有面粉和红糖可不行,得下这个面引子,做出来的馒头才会蓬松香软。”
“原来如此,那这些怎么用?”
老板娘便道:“你呀!先把这面引子拿温水化开,然后加入面粉和成面团,再往这和好的面上盖一层棉布,放到太阳底下,直晒到这面发起满过面盆,再加入红糖水,重新揉均匀……”
槿婳仔细地听着,又问了好几处细节,终是把做馒头的方法给记下来了,对老板娘道了好几谢,才离开了米油店。
穆子训在家里见她去了许久没回来,本打算出门去找她,结果刚出了大门,便见槿婳提着面粉和红糖回来了。
“娘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担心死了。”
“我四处逛逛,买了东西,又向那老板娘请教了红糖馒头的做法,所以回来得便晚了。”槿婳说着,又对穆子训道,“你还怕你家娘子跑了不成。”
“娘子这么漂亮,我能不怕嘛!”穆子训说着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