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树是枯焦的死树,死而不僵,树身颜色通红,上面栖息着一群闭目养神的火讹鸦,远远看着,如同团团火焰。
避阎罗入口,翻滚的血池热气灼人,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条血池足足有十丈宽,想要渡过,必须要御风或者借助外物。
可是避阎罗灵气稀薄,普通修仙者很难顺利飞过,只能徒步淌过,自然会化作一滩血水。
至于李宵然,血池畏惧着他的天魔之体,若是他进出,血池就会自发开路,所以,上次,他让李蜜芽毫发无伤地进来了。
茅之礼身后乌泱泱的一群傀儡,站在血池门口,他发愁道:“大哥,这血池凶险,我们该怎么进去?”
上次,他们兄弟俩将毒老鬼的骨头给教主过目后,教主便派他们来避阎罗打探情况——魔头不会吸收灵气,他身边定然是有什么特质特殊的人。
茅之行眼里精光狠厉,声音沙哑,“正好,我们不是带了这么多傀儡吗?让他们蹈入池水中,搭成人桥,我们踩着他们肩膀过去。”
“此计甚妙。”茅之礼笑了起来,拨了一批傀儡下血池,然后足尖踩在他们肩膀上掠了过去。
充当人桥的傀儡表情麻木,哪怕血肉一点点被腐蚀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等一群人都过去后,他们像是报废的机器,彻底化成了一滩血水。
避阎罗荒凉得不像话,离朱树上的火讹鸦察觉到不对劲,忽然睁开了三只眼睛,七嘴八舌,“嘎嘎嘎!你们是谁?”
“嘎嘎嘎!你们来我们避阎罗做什么?”
茅之礼忽然冷笑,“真是稀奇,避阎罗不是个不毛之地吗?除了李宵然这个魔头,竟然还有活物存在,聒噪得很,真是和主人一样讨厌。”
说着,他掌风一扫,将火讹鸦从树上打落,火讹鸦被惊飞,立刻叽哩嘎啦咒骂起来,“嘎嘎嘎!竟然敢骂我们大王是魔头,你活的不耐烦了!”
“嘎嘎嘎!丑东西!给我们大王提鞋都不配!”
茅之礼又是一阵阴冷的掌风扫过,眉眼阴鸷,“闭嘴,找死!”
火讹鸦毕竟只是鸟,不是修士,与茅之礼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它们逃的逃,躲的躲,躲不及的被掌风打落在地上,如一团坠落的火焰。
“嘎嘎嘎!小七快去报告大王!”
小七吓得慌不择路,夹着尾巴,炮.弹一般冲了出去。
茅之行见自己弟弟这么沉不住气,呵斥道:“之礼,和一群畜生计较什么,谨慎些,别忘了教主交代我们做的事。”
如同乌云压顶,一个穿着玄色襕袍、头戴莲花冠的少年忽然踏风而来,墨发肆意飞扬。
他垂眼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火讹鸦尸体,眼中隐隐猩红,掌中一道煞气毫不犹豫地朝着茅之礼袭去。
茅之礼连连后退,险险避开,可是头发还是被削去一大片,露出发白的头皮,鲜血披离。
李宵然鲜红的唇勾起,充满恶意道:“哪里来的断脊之犬,敢在此狺狺狂吠?”
小七和其他幸存的火讹鸦看到这一幕,顿觉扬眉吐气,立刻在身后呐喊助威,“嘎嘎嘎!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藏在一个不起眼地方的李蜜芽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偃教的人,他们来避阎罗做什么?
茅之礼眼中恨恨,却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宵然,只能忍气吞声地躲在了茅之行身后。
李宵然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红芒,掌风又毫不留情地袭来,语气轻佻不屑。
“发疯的狗纵然可恨,可是不能管好自己狗的主人也一样可恨,既然都来了,那不如都去死好了。”
茅之行一边苦苦抵挡,一边沙哑声音道:“李宵然,我们来此并非是为了挑衅,舍弟刚刚多有得罪,在下代他替你赔罪,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李宵然声音戏谑,“从未听说过,有人胆敢和本座做交易。”
手掌要压下去,眼看将茅之行化作齑粉。
茅之礼立刻大喊道:“李宵然!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被谁放逐到避阎罗来的吗?”
李蜜芽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
原著中的确提到李宵然因为天魔之体被放逐到了避阎罗,可是究竟是谁将他放逐的,文里面并没有细说。
毕竟他不是主角。
果然,李宵然动作一顿,眼里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是谁?”
一抹冷意的红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就好像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
茅之礼被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道:“之前你入侵如月门,是不是掳走了什么人,此人对我们教主意义非凡,若是你愿意将她交出来,我们便告诉你是谁将你放逐。”
做梦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李蜜芽头皮一麻:什么情况?她怎么就对偃教教主意义非凡?
李宵然忽然笑了起来,“你是说如月门的那个预备弟子,我的确把她掳走了,你既然想要她,那我就把她带过来。”
李蜜芽心肝一颤,不是吧,大魔王要把她交出去换取情报?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来不及多想,连忙想转身跑进殿内,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大魔王速度极快,转眼就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肢,看她脸色苍白,他摁了摁她的脑袋,“你都听到了?”
她眼里明亮的光灼灼,却好像蓄着一包泪,失望又难过,却又倔强不肯落泪。
她梗着脖子,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听到了,你竟然要把我拿出去换情报!”
他顿时笑了起来,“是啊。”
小七完全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绕着李蜜芽飞来飞去,激动道:“大王,大王,不要啊,芽芽,芽芽这么好,不要把她给坏人。”
其他火讹鸦也嘎嘎叫,哇哇大哭,“不要啊,大王,她是我们唯一的娘娘。”
李宵然冷着脸不答。
这么好?
它们不过和她相处了短短六天,就都这么向着她了?
也对,她总是特别讨喜,脾气好,脸上永远挂着甜蜜的笑,虽然偶尔聒噪,况且,她长得也很漂亮,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有审美这种东西。
至少,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也是李宵然这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察觉到,少女这种奇特生物的存在——
脆弱又坚强,偶尔会忽然闹点小脾气,让人不明所以,可又会因为一块不起眼的宝石欣喜不已。